chapter8
程迦。我是攝影師程迦。
喊話的時候,程迦的眼睛看著彭野。他也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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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從汽車頂上跳下來。
東風越野里的四個男人下了車,商量著給程迦修車。
他們和程迦不熟,也加上那晚情形尷尬,一時間沒什么話說。此刻,四人聚在一起,內(nèi)部討論著,沒人先和程迦搭訕。
程迦點了根煙,站在不遠處。風里偶爾飄來他們的幾句話,斷斷續(xù)續(xù),都和修車有關。
過了沒多久,彭野拿了工具過來程迦車邊,十六和石頭在一旁打下手幫忙。
程迦靠在車旁看他們……看彭野。
他沒看她,開了車前蓋,彎著腰認真修車,黑黑的額發(fā)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高高的鼻梁。偶爾,他低聲說出工具的名字,身邊的人遞給他。還是那副嗓子,音色極低,很有磁性。
像砂紙磨在女人的肌膚上。
程迦吹出一口煙,每次聽,都覺得他聲音性感。
他卷著袖子,小手臂上的肌肉也好看,流暢又賁張,讓人想摸一下,應該很有力量。
程迦杵在他身旁,礙著他修車了就挪一挪。她眼睛一眨不眨,分明是很有美感的物體,為什么要抑制著天性不去欣賞呢。
他俯著身子,透過微微下垂的領口,程迦又看見他的鎖骨,還有隱約的胸肌的曲線。
程迦的煙夾在手中,好久都沒動。
風吹斷了煙灰,落到他手背上。他抬頭看程迦,她也正在看他,目光不躲也不閃,筆直又坦蕩。
彭野頓了一下,抬手指指她的衣服,說:“別靠在這里?!?
車邊緣很臟。
“噢?!背体群苈犜挼卣局绷松碜?,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他看她一眼,很快低下頭去了,說:“扳手?!币慌缘氖^把扳手遞給他,目光無意間與程迦相撞。
那晚,程迦對石頭印象深刻,這男人個性火爆,可一談到錢和賠償就緊張。
她問:“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起昨晚的兇相,有些尷尬:“叫我石頭就行?!?
彭野手腕處緊了一緊,很快又放松下去。程迦瞧見了,回味過來,有些好笑,他以為剛才她在問他?
她琢磨半刻,看向彭野身側(cè)的十六,問:“你呢?”
“他們都叫我十六郎。”
彭野平靜而無聲地修汽車。
“名字有出處么?”
十六只笑,卻不解釋。
程迦瞧他半晌,突然說:“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一夜八次郎,你是兩倍。”
話音未落,站在一旁喝水的尼瑪“噗”一聲,水全噴出來;石頭正好站在他面前,被噴了一臉口水。
“個仙人板板!”石頭跳起來,一掌輕扇尼瑪?shù)哪X瓜。
“這也猜得到?”十六哈哈笑,“對頭。”
程迦卻抬起眉梢,搖頭:“大不慚?!?
十六道:“騙你做什么,是真的?!?
“說大話?!笔^看不下去了,咂舌,“連女人手都沒摸過還敢自稱十六郎。其實啊,他認識的女人不超過十六個,所以他叫十六?!?
程迦差點兒沒嗆住。尼瑪跟著石頭哈哈大笑。
十六抓起抹布往石頭頭上扔。
石頭說:“真的,這話不是我說的。是老七說的,不信你問老七?!?
十六蹦過去,勾住彭野的肩膀:“哥,你不能總拆我臺啊?!?
“老……七……”程迦走了神,慢慢重復石頭對他的稱呼,“老……七……”
她的聲音在風里,一個字是一個句子。
彭野聽著了,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窩很深,眼睛很黑,一瞬間又低下去了。
程迦道:“照這么說,你認識的女人不超過七個了。”
十六愣了一下,隨即狂笑不止,腰都直不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報仇了報仇了?!?
彭野低頭修著車,淡淡說:“德吉大哥不在這兒。”十六笑得更厲害;見程迦不懂,解釋:“德吉哥是站里的老大,這次沒來?!?
程迦舔了一下嘴唇,他和她想象中一樣反應敏捷,且隱隱地強硬著。
仿佛在一瞬間熟絡了,十六問:“程迦,你怎么從羌塘繞呢?”
“沒來過,想看看。”
“你一個人上路,不怕啊?”
“怕什么?”
“危險啊。有狼啊,熊,猛獸,當心吃了你?!?
程迦問:“遍地的野驢羚羊,夠它們吃了,吃我干什么?”
十六:“……”
石頭忍不住問:“不怕遇到歹徒?”
程迦說:“這兒危險,有狼、熊和猛獸,歹徒不敢來?!?
石頭笑了起來,終于又說:“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我一時情急,說話太兇狠了,你別見怪。誰也沒想到老板娘弄錯了房間。程小姐你別往心里去,要不打我一拳也成?!?
程迦這人最大的特點是吃軟不吃硬。你越厲害,她越強硬,天王老子來了,她也敢和人杠上;可你一服軟,她就揮手放過了。
“叫我程迦就行。”她說。
石頭反倒不好意思,撓撓頭,走到一邊去了。
可他想了一會兒,又默默嘆起氣來。
十六問:“怎么了?”
石頭不說話。他翻著記賬的小本本,很憂愁,不打不相識是一回事,結(jié)伴同行是另一回事;程迦要是跟他們一起走,路上就得多一個人的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