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不。實話說他也不知該不該信,那對老妻少夫的話,確是有些過于離奇。
“要往里頭走了,真正的兇險要開始了。年少時我有個志向,要結三百個道侶,才算不枉此生……”
沒有理會老周的喋喋不休,寧景抬起頭,目光有些沉默。僅到現(xiàn)在,加起來百余個的村人,只剩不到一半。
弟子們同樣損失慘重,另外幾個小宗門連長老都死了。
沒有急于往前,作為主心骨的陳襲春,讓人先原地休整,只等養(yǎng)精蓄銳后,再一舉沖到前方峰巒上的幽境地。
“寧道友,我去附近尋一下有沒有活著的人。你也知,修仙大道上該互相幫扶才是。”
“我與少宗主同去?!?
“無需?!?
只說完,陳襲春單人掠入厚霧之中。
……
山色模糊,厚霧漫天。
兩個青城宗的弟子,約莫剛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滿身都是血跡。
“快些,走快些,我少時吃過一枚仙果,有醒鼻的本事,我嗅到前方的丹藥香氣。”
“師兄,宗主和長老都死了……”
“顧不得了,在前方不遠,當有其他宗門的人——”
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弟子歡呼雀躍的大笑。
“是陳少宗主!”
“有救了,是少宗主來找我們了!”
陳襲春腳步落地,留下兩道濕漉的腳印子。他昂起頭,滿臉龐都是痛苦扭曲之色。
“二位……終于找到了?!?
“少宗主受傷了?”
“請二位過來些,扶我一把。”
兩個青城宗弟子急忙跑來,將陳襲春攙扶住。離得近些的那位師兄,正當開口詢問,卻在垂頭時猛然看見,面前的少宗主的腹前,莫名鼓了起來。
“少宗主——嗝……”
厚霧下的模糊中,一個人影伏地而動,不時迸濺出血珠,將一朵朵原本青綠的棘草,染成了血色。
離著不遠。
同樣有一個背生肉球的古怪人影,同樣在伏地而動,啃食著面前一具死尸的腹腔。
約莫嗅到了同類的氣味,古怪人影低吼兩聲后昂起了頭,而后迅速狂奔逃開。
……
林子中,陳襲春也昂起頭,目光驚恐且痛苦。久久,他看著地上兩具血淋的尸體,捂著臉哭了起來。
在他的腹下位置,那原本鼓起來的“金丹”,慢慢歸于平靜,重新癟了下去。他趔趄站起了身子,整理了染血的長袍,逐漸讓暴躁的臉色緩了下來。
年少時,他素有青云之志,見不得火水宗窮兇極惡的欺壓,誓要成為一個衛(wèi)道天下的修士。
而今,他活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模樣。
“我怎會,怎會……”
看著自己沾血的雙手,陳襲春痛苦昂起頭,一聲長嘯直破天際。
……
山峰與厚霧下,寧景轉身。
他窮極目光,卻穿不過眼前滿世界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辨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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