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5祁讓說完這話,晚余仍舊沒有醒來。
門口珠簾輕響,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徐清盞不知何時站在簾外。
徐清盞大概是剛聽聞晚余出事,來得很急,身上只穿了件雨過天青色的素羅中單。
交領(lǐng)廣袖,衣料輕薄,將他頎長瘦削的身形顯露無遺,隔著珠簾,都能讓人感覺到形銷骨立。
祁讓以前不喜他和晚余過多接觸,眼下看到他,卻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清了清嗓子,叫他進(jìn)來。
徐清盞撥開珠簾走進(jìn)去,在離床前兩步遠(yuǎn)的地方站定,看向祁讓懷里悄無聲息的晚余,眼底的擔(dān)憂和心疼無法遮掩。
祁讓摟著晚余的手緊了緊,冷聲道:“朕方才和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徐清盞垂了垂首:“回皇上的話,臣聽見了?!?
祁讓扯唇自嘲一笑:“你是不是也和她一樣不信朕了?”
“臣不敢?!毙烨灞K恭敬道,“皇上是天子,一九鼎,您每回說的話臣都是相信的,哪怕最終沒能實現(xiàn),也有各種的不得已,并非皇上故意失信?!?
祁讓微訝,蹙眉深深看他:“你當(dāng)真這樣認(rèn)為?”
徐清盞點頭稱是:“除去和江美人私下的關(guān)系不提,自打臣決意效忠皇上的那天起,就從不曾懷疑皇上的任何決策?!?
祁讓神情變化一刻,沒再深究他這話到底有幾分可信,低頭看著懷里沉睡的人。
“你有沒有法子叫醒她,只要她能醒過來,朕方才說的話絕不食,她若不信,朕可以寫圣旨給她。”
徐清盞輕輕搖頭,躬身道:“請皇上恕臣不敬,江美人眼下這情形,恐怕只能讓沈長安來試試了?!?
祁讓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緊鎖的眉頭將他的不悅顯露無遺:“朕說過的,沈長安這輩子都不能再和她相見!”
“皇上息怒,臣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毙烨灞K屈膝跪伏于地。
祁讓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眼底殺意漸漸退散,只剩無邊的落寞:“罷了,你去叫他過來吧,朕也和你一樣沒法子了。”
稍頓,又加了一句:“允他騎馬入內(nèi)廷?!?
“是。”徐清盞磕了個頭站起身,伸手想去碰一碰晚余,遂又放棄,只稍稍湊近了一些喚她,“小魚,你好好的,長安很快就來看你了?!?
說罷也不管祁讓會不會惱,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珠簾一陣晃動,他削瘦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見。
“小魚?”
祁讓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只覺滿嘴的苦澀。
這么親昵又可愛的稱呼,是獨屬于徐清盞的。
不知道沈長安會如何稱呼她?
他撥了撥晚余鬢邊的亂發(fā),將她瘦得只剩下巴掌大小的臉托在掌中:“朕如你所愿,你的長安就要來了……”
晚余沉沉睡著,毫無知覺。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便有急促的馬蹄聲踏踏而來。
不一會兒,又有迫切且充滿力量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皇上,沈大將軍來了?!睂O良在外稟報。
“叫他進(jìn)來。”祁讓動了動坐到僵硬的身子,抬眼向外看去。
下一刻,沈長安高大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珠簾后面。
他那樣焦急,呼吸都是粗重的,伸手挑開珠簾的動作卻無比輕柔,仿佛他撩動的不是珠簾,而是誰的夢。
“臣沈長安參見皇上?!彼膊阶叩酱睬埃鹿蛐卸Y。
祁讓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他,從他眼底看到隱忍的擔(dān)憂。
說了此生不許他們見面的,最終妥協(xié)的還是自己。
“朕的意思,徐清盞和你說了沒有?”
“說了。”沈長安看著晚余慘白的睡顏,“臣愿意相信皇上,江美人卻未必會信?!?
祁讓閉了閉眼,起身將晚余輕輕放回床上,語氣決絕道:“朕現(xiàn)在就去擬旨,只要她醒過來,圣旨即刻生效。”
說罷,便大步向外走去。
出門的瞬間,他聽到沈長安嗓音沙啞地叫了一聲“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