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鋼镚兒,這是晏航給他的護身符!
雖然晏航說了,鋼镚兒都是護身符,但這個鋼镚兒不是普通的護身符,它是一個鋼镚兒精護身符。
初一一路連氣兒都沒倒地跑到了小賣部,往柜臺上一拍:“鋼镚兒!”
“哎呦,干什么!”老板讓他嚇了一跳。
“我媽剛買,醬油了!”初一很少覺得自己結(jié)巴有什么不方便,無非就是少說幾句話,或者說慢點兒,這會兒才體會到了結(jié)巴有多急人,“是,不是有個鋼镚兒!”
老板有些莫明其妙地在自己收零錢的盒子里翻了翻:“大概有吧,我剛把錢收好了,這里頭就二十來塊,就這一個鋼镚兒?!?
“給我!”初一喊了一聲,從兜里摸了張一塊錢的紙幣出來,“給你,這個。”
“急成這樣,”老板拿出那個鋼镚兒看了看,“不知道的以為你這是個金幣呢。”
初一從老板手上把鋼镚兒拿了回來,低頭仔細看了一下,其實這個鋼镚兒也沒什么特別標記,只能慶幸老板這會兒就收了這一個鋼镚兒。
“謝謝,”初一說,“不,不好,意思?!?
“沒事兒沒事兒,”老板說,“汗都急出來了干嘛呢這是?!?
這是個鋼镚兒精!能不急嗎。
初一死死地捏著這個镚镚精回了家。
進門就被姥姥指著劈頭蓋臉一通罵,他也沒什么感覺了,反正姥姥罵他的時候他一般都不過腦。
把鋼镚兒放到了筆袋里,他才覺得安心下來,躺到床上都不想動了。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
中午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三點多了,晏航幾個小時就這么坐在窗臺上,一直盯著遠處的天空。
有時候時間長了就能看出天色由亮到暗每一幀的變化,甚至能看到明暗過度時會有微微的卡頓。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這種無聊到極點又不安到極點的人才會有這樣毫無意義的觀察。
下班高峰過了,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車都一點一點消失在夜色里,眼前變得有些空蕩蕩。
下午放學(xué)的時間居然沒有看到初一,有些意外。
他跳下窗臺,給初一發(fā)了個消息。
-你沒回家?
-回了,走的另一條路
-哦,以為你又被堵了
晏航喝了口水,琢磨著晚上是不是要做點什么東西吃,初一的消息又發(fā)了過來。
-晚上你跑步嗎,我去找你
-幾點
-可能十點,我要寫完作業(yè)才能出去
-沒事,半夜都行
-那你等我
-嗯
等。
這個詞對于晏航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他一直在等。
等著出發(fā),等著到達,等著老爸回來,等著面對新環(huán)境。
等著有一天能停下。
等著老爸有一天能告訴他,為什么。
午飯沒吃,這會兒晏航覺得有點兒餓了,看來晚飯還是得吃。
他看了看冰箱里的材料,奶酪黃油洋蔥土豆培根,挺齊全。
做個培根焗飯吧。
他拿手機開了直播,照舊是老習慣,手機架好,口罩一捂,低頭悶不作聲就開始做飯。
屏幕上幾個老粉還刷得挺熱鬧。
-這手我先舔為敬了
-小帥哥今天沒在嗎
-小帥哥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小天哥哥今天情緒低落
-這么大的口罩也能看出來情緒?
“飯是昨天剩的,”晏航拿起鍋,把黃油放了進去,“黃油化了以后就稀里嘩啦把你想吃的都倒進去……”
-粗暴
-非常江湖了
“然后攪攪攪拌拌拌……”晏航把食材和飯都倒進了鍋里。
-以為你也結(jié)巴了
-被小帥哥傳染了嗎233333
晏航笑了笑:“都拌勻了以后就倒在碗里壓實,然后撒上切碎了的奶酪……好了放烤箱180度15分鐘就可以吃了?!?
他退出了直播,把手機扔到一邊。
盯著碗里的飯菜發(fā)了很久的呆。
一直到房門傳來一聲響,他才猛地回過頭,順手拿起了旁邊的刀。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但在老爸有意無意地訓(xùn)練之下,這樣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像是長在了他身體里,就像那些若有若無的不安。
“親愛的幾道太子!”客廳里傳來了老爸的聲音,“寶貝兒你在家嗎?”
晏航放下刀,走出了廚房:“在做飯?!?
“有我的嗎?”老爸把鞋踢到一邊,問了一句。
“焗飯,想吃嗎?”晏航看了看他,覺得老爸滿臉疲憊。
“吃,”老爸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航啊。”
“嗯?!标毯綉?yīng)了一聲。
“突然覺得你長大了?!崩习终f。
“那你有點兒遲鈍,”晏航說,“我覺得我就沒小過。”
老爸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之后他張開了胳膊,一把摟住了晏航:“我一直就覺得對不住你?!?
晏航頓了頓,也抱住了老爸,然后又迅速在他身上摸了摸。
“沒傷?!崩习终f。
晏航抱住老爸,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壓住那句話:“爸。”
“嗯?”老爸拍拍他的背。
“我害怕?!标毯捷p聲說。
他沒忍住罵了一句:“不要臉啊。”
“怎么了?不讓用?。俊崩习帜闷疬b控器換了個臺,把腿架到茶幾上。
“我要跟你換,晏殊好聽點兒,”晏航說,“你叫晏幾道?!?
“不行,不能換?!崩习謸u頭。
“憑什么??!”晏航說。
“晏殊是晏幾道他爹!”老爸看了他一眼,“文盲!”
“……不是,你辦個假證還按史實???”晏航簡直無語,站了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坐回了椅子里,愣了一會兒又問,“晏殊真是晏幾道他爹?”
“是啊,我給你說說?”老爸說。
“好?!标毯近c頭。
“晏幾道,是晏殊第七子,”老爸一臉嚴肅地說,“七個孩子,知道吧?”
“啊?!标毯娇粗?。
“他還有另外六個孩子,老大呢叫晏一道,老二叫晏兩道,老三叫晏三道,”老爸數(shù)著,“以此類推,還有晏四五六道……”
晏航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后來吧,就生糊涂了,記不清到幾了,”老爸一拍腿,“就叫晏幾道了,記住了嗎?”
晏航點了點頭:“差點兒就信了?!?
“好,下課?!崩习忠粨]手。
晏航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去躺會兒?!?
“去吧,”老爸說,“睡不著就起來跟我聊天兒?!?
“不了,你睡你的?!标毯竭M了廁所。
老爸臉色看上去有點兒疲憊,這兩天應(yīng)該沒睡覺,對于晏航來說,睡眠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他每天夜跑,一是喜歡跑步,二是跑累了好睡覺。
不過今天由于路線選擇錯誤,沒跑多大一會兒就回來了,所以躺在床上完全沒有睡意。
老爸倒是挺早就回他屋里睡覺去了,晏航挺羨慕老爸這一點的,說睡就能睡,說醒就能醒。
躺到后背發(fā)麻之后,他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三點了。
還是吃藥吧。
晏航又翻了個身,往桌頭的小桌上摸過去,摸了兩下又收回了手。
算了再努力一下。
老爸之前就有過擔心:“你這藥還是控制著點兒別總吃,要不以后再自殺都少一個選項了?!?
晏航閉上眼睛笑了一會兒。
初一托著下巴,雖然老師一直敲著黑板講課,但他的目光一直也沒有移動過,落在窗外的一棵樹上有大半節(jié)課時間了。
老師不會管他,他不睡覺,不說話,不動,不影響別的同學(xué),只是在發(fā)呆,老師都不一定能看到他。
特別是現(xiàn)在站在講臺上的英語老師,甚至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想到英語,初一把目光從樹上收回來了幾秒鐘,往黑板上看了一眼,一串串英文讓他頭暈。
不過看上去都不如晏航朋友圈里的那些高級。
大概是因為不認識的單詞更多吧。
這是最后一節(jié)課了,還有幾分鐘下課。
今天他打算先去老師辦公室門口站一會兒,等李子豪他們幾個走了他再回家。
晏航太厲害,他們應(yīng)該是沒辦法找晏航的麻煩了,一般這種時候都是找他的麻煩。
初一往后靠到椅背上,想把抽屜里的書先整理好,背剛碰到椅子,就覺得一陣刺痛,他嚇了一跳,猛地挺直了背。
身后傳來了幾聲很低的笑聲。
應(yīng)該是顆圖釘吧,這種事他還是很有經(jīng)驗的,初一沒回頭,也沒往椅子和自己后背上摸,只是趴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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