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标毯秸f。
初一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想了想又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走。
晏航看著他，突然有些煩躁，深吸了一口氣也沒壓下去，手抓在水泥欄桿上都有點(diǎn)兒生疼了也還是控制不住。
一走了之都不能緩解。
“操！”他咬著牙罵了一句，“你他媽找抽！”
他都沒去鐵樓梯那兒，直接翻出護(hù)欄跳了下去。
初一聽到他落地的聲音時抬起了頭，有些詫異地愣住了。
“再讓我看到你在這兒找那個破筆，”晏航指著他，也不管腳底下有什么了，大步往初一那邊走過去，“我他媽打得你姥姥都不認(rèn)識你！”
初一站著沒動。
“過來！”晏航邊說邊往那邊又跨了兩步，想繼續(xù)走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腳下一軟。
低頭一看，已經(jīng)踩進(jìn)了淤泥里。
“別……”初一趕緊往他這邊走，一邊走一邊從兜里扯出了兩個塑料袋，“給?！?
晏航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在腳上套了兩個袋子，一個紅一個綠。
“我不要，”再開口的時候他都?xì)獠黄饋砹?，只覺得無奈，他沒再看初一，轉(zhuǎn)身往回走，“你自己玩吧?！?
走了兩步，他感覺到左邊泥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光。
他猛地停下轉(zhuǎn)頭看了過去。
只看到一堆垃圾。
他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偏了偏頭，又閃了一下。
“我他媽好像看到你的寶貝筆了?！标毯酵沁呑吡诉^去。
身后初一馬上跟了過來，腳上的塑料袋踩得唰唰響。
晏航彎腰把半截插在泥里還系著個黃色蝴蝶結(jié)的鋼筆拿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拿著的仿佛是佛祖的舍利子。
“是這個嗎？”他捏著筆問初一。
“是?！背跻稽c(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激動地把筆拿了過去。
“你是瞎的嗎？”晏航問。
“有，有可能?！背跻恍χf。
晏航看著他沒出聲，無話可說。
“謝謝?！背跻荒昧藦埣埑鰜聿亮瞬凉P。
晏航從兜里拿出了那張十塊錢，遞到他面前：“還你的?！?
初一沒接，似乎有些尷尬。
晏航把錢直接放到了他口袋里，轉(zhuǎn)身艱難地往岸邊走過去。
初一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爬上河沿之后，晏航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看著自己一腳的黑泥發(fā)呆。
初一把腳上的塑料袋摘掉，拿出了昨天晏航給他的那包濕紙巾，抽了兩張出來，蹲到了他面前，伸手就開始幫他擦鞋。
“哎！”晏航嚇了跳，趕緊收了收腳，“你干嘛？”
“幫，幫你，擦，擦擦?！背跻徽f。
“不用不用不用，”晏航說著把他手里的紙巾拿了過來，“我自己擦就行?！?
初一看著他。
“你……”晏航抓著他胳膊把他拽了起來，“坐著吧?！?
“這個，筆，”初一沉默了一會兒，把筆又拿了出來，抽了張濕巾一下下擦著，“其實(shí)……”
“是要送女孩兒的嗎？”晏航一邊擦鞋一邊問了一句。
初一沒了聲音。
晏航轉(zhuǎn)頭看著他：“系個蝴蝶結(jié)，是禮物吧?！?
“嗯。”初一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的。
“洗洗換個蝴蝶結(jié)接著送唄。”晏航說。
“不，不行，”初一說，“臟了?！?
“有什么不行的，”晏航嘖了一聲，“她又沒看見?！?
初一看著他。
晏航跟他對視著。
過了十秒，晏航瞇縫了一下眼睛：“你不會是要送我吧？”
初一垂下眼皮：“現(xiàn)在不，不送了?！?
晏航?jīng)]收到過禮物。
沒有朋友也就沒有禮物，只有老爸會在他生日的時候買東西給他，但每次都很隨意，去年他收到的是一顆菠蘿，上面戳著張便簽紙，寫著太子最帥。
“我不要那個娘炮蝴蝶結(jié)?！标毯秸f。
初一愣了愣，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然后飛快地拆掉了上面的蝴蝶結(jié)，拿著筆猶豫著往他這邊遞了遞。
晏航接過來看了看。
是支新筆，不過看款式就知道起碼是五年前買的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初一的什么紀(jì)念品。
他拿出了手機(jī)，發(fā)了條微博。
開始直播的時候，幾個比他還閑的粉絲都在。
-看來小天哥哥今天無聊到極點(diǎn)了
-我更無聊，兩次都趕上了
“我收到一個禮物?！标毯桨褦z像頭對著手里的鋼筆。
-手手手手手
-好久沒看到美手了！
-什么時候再直播做飯啊，想看手
“那個小孩兒送的?！标毯秸f。
-小可憐兒？
-啊啊！小可憐送的筆嗎？
“是，”晏航晃了晃筆，“剛……拿到的?！?
-小可憐在旁邊嗎？
-小天哥哥真的以后都罩著他了嗎
-能看看他長什么樣嗎？一直也沒看清樣子
-是啊，能看看嗎
“你……”晏航轉(zhuǎn)頭看了看初一，“介意露個臉嗎？”
“直，播啊？”初一輕聲問。
“嗯?！标毯近c(diǎn)點(diǎn)頭。
“人多，多嗎？”初一又問。
“不多?！标毯娇戳丝雌聊?。
“你直，直播，沒，人看？”初一有些好奇。
“嗯?！标毯近c(diǎn)頭。
“為，什么？”初一也看了看屏幕。
“你在我直播的時候當(dāng)著我粉絲的面討論我直播沒人看的問題是不是有點(diǎn)兒不太合適??？”晏航樂了。
“反正也沒，沒人看啊?！背跻徽f。
屏幕上刷過去一堆的哈哈哈哈哈和233333。
“我靠，真是有理有據(jù)，”晏航嘆氣，“行吧，反正沒人看，你介意露個臉嗎？這些小姐姐天天都念叨你?！?
“嗯?！背跻稽c(diǎn)了點(diǎn)頭。
晏航把手機(jī)轉(zhuǎn)過去對著初一的臉。
“謝謝。”初一說。
-！?。。。?
-帥
-小帥哥??！
帥嗎？晏航看著屏幕上初一的臉，還……行吧，小孩兒挺上鏡的。
晏航一出門就往路兩邊掃了幾眼，往大街那邊燈很亮，看上去一切平靜，再往去初一家那邊看了看，路燈沒全亮，黑的地方看不清有沒有什么情況。
“往他家那邊走吧，”老爸說，“你再打個電話。”
“嗯。”晏航拿出了手機(jī)，繼續(xù)撥了初一的號。
這回不是沒人接，而是干脆無法接通了。
“搞什么鬼？”晏航皺了皺眉。
“走吧，”老爸說，“上前面看看去，這片兒犄角旮旯的多，沒準(zhǔn)兒讓人堵哪兒了?！?
晏航跟著老爸一塊兒往初一家的方向走過去。
找這種堵人的地方，他只需要跟著老爸就行，基本跟有雷達(dá)一樣，以前替他出頭，老爸每次都能一擊即中。
所以他一直覺得老爸當(dāng)年是混過的。
“小可憐兒估計沒跟人這么出去玩過，肯定興奮，”老爸邊走邊點(diǎn)了根煙，“著急過來就不會繞路了……那邊吧。”
老爸往右前方的一條岔路指了指：“去不了多遠(yuǎn)?！?
那是往河邊去的路，是沒多遠(yuǎn)就能到河邊，人還少。
初一一直躲著螃蟹，說明他不想跟螃蟹有沖突，而螃蟹跟李子豪“取樂”的手段也肯定不一樣，這種情況下初一會反抗，只要反抗了，就帶不了多遠(yuǎn)。
晏航跟在老爸身后加快了步子。
穿過岔路，剛能看到河邊的柳樹的時候，晏航就聽到了混混群里特有的笑聲，仿佛全世界的小混混都有統(tǒng)一的標(biāo)準(zhǔn)，都能發(fā)出一樣的笑聲和起哄聲。
“四個人，”老爸說，“soeasy?！?
轉(zhuǎn)過路口，晏航看到了前面半明半暗的路燈下站著四個人，中間有一個身影坐在地上。
初一那件校服真是燒成灰飄散在風(fēng)里他都能認(rèn)得出來。
他們離著還有二三十米，那幾個人沒注意到這邊有人過來，專心地笑著，先是有人對著初一后背踢了一腳，接著螃蟹一腳踩在了初一手上，另一個人過去彎下了腰，抓住了初一的褲腰。
“下三濫的玩意兒?！崩习终f了一句。
這句話剛說完，初一突然猛地把自己的手從螃蟹腳下抽了出來，一腦袋頂在了拉他褲子的那人鼻子上。
那人嗷地一聲夾在笑聲里喊得挺響。
螃蟹抬腳對著初一的腦袋蹬了一腳。
“操?！标毯降吐暳R了一句，往那邊沖了過去。
螃蟹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有人過來的，但晏航的速度讓他就算看到了，也一時無法做出什么反應(yīng)。
晏航?jīng)_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只來得及抬起胳膊，準(zhǔn)備擋住有可能出現(xiàn)的攻擊。
螃蟹這個反應(yīng)也算快了，但晏航?jīng)]往他頭上招呼。
老爸說過，慣性是個好東西。
他跳起來借著慣性一膝蓋頂在了螃蟹右肋上，螃蟹聲音都沒出直接往后彈出去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身后螃蟹的兩個小伙伴圍了上來，晏航?jīng)]往后看，背后有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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