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來,緩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向胡盡忠伸出手。
胡盡忠立刻上前,從懷里掏出一卷明黃的卷軸,雙手捧著遞給她。
祁讓看到那卷軸,心頭驀地一跳,眼角跟著抽了抽,臉上浮現(xiàn)一抹戾氣。
不等他開口,晚余已經(jīng)接過卷軸,對著眾人展開:“諸位姐妹都看清楚了,這是皇上單獨頒給我的圣旨。
皇上應(yīng)允我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就放我出宮,此生再不許我踏入紫禁城。
所以,不管你們?yōu)橹裁丛蚣岛尬?,都請你們再耐心等上幾個月,孩子出生后,我便自行離開,此生與諸位不復相見。”
她的聲音停止,偌大的院子便沒了任何動靜,安靜得像一片墳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張圣旨,不敢相信皇上會寫這樣的圣旨給她。
皇上為了江晚余都要瘋魔了,怎么會寫這樣的圣旨給她?
當初她不過是個小宮女,皇上都千方百計不準她出宮。
如今她成了皇上的妃子,還懷了皇上的孩子,皇上怎么可能再放她離開?
雖說宮里沒有自由,整天鉤心斗角,可江晚余已經(jīng)是妃位,并且將來必定要母憑子貴,為什么她還是要走?
到底是皇上瘋了,還是她瘋了?
這圣旨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祁讓也覺得晚余瘋了。
他知道晚余要借著杖殺康貴人震懾六宮,可他著實沒想到,晚余竟然當面拿出圣旨給所有人看。
她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她對他這個人人爭搶的皇帝沒有興趣嗎?
她說了那么多,總結(jié)下來就是一句話,她看不上他,所以她早晚要走。
好!
真好!
她可真是太好了!
他雙手用力握住椅子扶手,骨節(jié)攥到發(fā)白,手背筋脈凸起,
胸腔里似乎燃著一團火,血液卻又像是凝成了冰,眼神在這一刻化著刮骨的刀,似要將她寸寸凌遲。
然而他卻還是忍住了,緊咬著牙關(guān)一不發(fā),下頜繃出鋒利冷硬的線條。
晚余像是怕人看不清,又像是怕他氣得不夠狠,說完那番話之后,把圣旨給了胡盡忠,讓胡盡忠拿著到每個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眾妃嬪面對一個新鮮的死人,一個殺氣凜冽的皇帝,一道不可思議的圣旨,還有一個不怕死的妃嬪,又驚又懼,誠惶誠恐,每個人都張著嘴,每個人卻都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等到胡盡忠走了一圈回來之后,晚余讓他把圣旨卷起來收好,自己走到祁讓面前,屈膝下跪。
“多謝皇上為臣妾做主,臣妾自身能力不足,生怕護不住這個孩子,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為了讓臣妾安心養(yǎng)胎,也為了讓皇上安心處理朝政,即日起,臣妾自請禁足承乾宮,直至孩子降生。
請皇上下旨,臣妾的孩子出生之前,除太醫(yī)之外,不許任何人靠近承乾宮?!?
自請禁足?
祁讓強壓著心頭怒火,半瞇起眼睛看她。
她瓷白的臉被陽光曬的微紅,輕薄的宮裝下,身形仍是清瘦,腹部的輪廓隱約可見。
許是跪著辛苦,她秀氣的眉輕輕皺起,像是在隱忍。
這樣的一個女人,怎么看都是弱不禁風的樣子,為什么偏偏硬得像塊永遠都化不開的堅冰?
他閉了閉眼,緩緩道:“你說的任何人,也包括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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