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使團入京,也就意味著沈長安要回來了。
晚余不想和他討論這個話題,免得他又發(fā)瘋,便點頭應道:“全憑皇上做主?!?
祁讓看了她一眼,主動問她:“沈長安打了勝仗,立了大功,朝臣們希望朕親自出城相迎,你覺得朕該不該去?”
晚余蓋在龍袍下的那只手不自覺攥了起來,神情卻沒有什么變化:“后宮不得干政,嬪妾也不懂這些?!?
“那你自己呢?”祁讓又問,“你想不想去看他一眼?”
晚余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抬眼對上他別有深意的目光:“想,但我不會去。”
“為什么?”祁讓眉心蹙了蹙,這個回答讓他有些意外。
晚余坦然道:“我與沈長安相識十年,即便是普通朋友,得知他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歸來,也會忍不住想去見一面,但我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再與他相見,所以也只是想想罷了?!?
她說完這話,靜靜地等著看祁讓會不會發(fā)瘋。
祁讓凝眸深深看她,半晌,起身拿過自己的里衣穿上:“朕叫人給你換張新床,其他的等忙完議和的事情再說?!?
他穿好衣裳,去內室拿了條毯子給晚余蓋上,把龍袍替換下來,穿回自己身上。
龍袍上有幾團未干的水漬,還有一些褶皺,即便如此,他一穿上身,立刻就變得尊貴沉穩(wěn),通身都散發(fā)出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儀,和剛剛床榻間孟浪的模樣判若兩人。
“朕走了,得空再來看你?!彼岛醚鼛?,撣了撣衣袖,便轉身向外走去。
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你聽話,別再讓朕傷神,好不好?”
“嗯?!蓖碛鄳艘宦?,像只乖巧的貓兒。
祁讓這才放心離去。
等那一抹明黃消失在門口,晚余拉起毯子蒙住自己的臉,壓抑的低泣聲從毯子底下傳出來。
祁讓走后不久,胡盡忠就帶人送來了一張嶄新的花梨木床。
見晚余弱不勝衣的模樣,知道她剛承過寵,笑得三角眼都瞇成一條縫:“好主子,您終于想通了,這樣多好啊,您高興,皇上高興,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高興,這樣的日子才有過頭是不是?”
晚余扶著紫蘇的手,漠然看著他,沒有搭腔。
紫蘇小聲道:“胡公公快別這么說,我們小主只是小主,不是主子,這宮里除了皇上,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能稱為主子,您這么說豈非又給我們小主招惹麻煩?”
胡盡忠自知失,抬手不痛不癢地給了自己一嘴巴。
“瞧我這一高興就禿嚕嘴了,不過吧,我覺著這就是早晚的事,反正我看好小主,只盼著小主有那么一天飛黃騰達,讓奴才跟著沾沾光,也不枉奴才為小主和皇上操碎了心?!?
晚余唇角輕勾出一抹譏諷,還是沒理他。
胡盡忠討了個沒趣,訕訕告退,指揮著人把那張舊床抬出去。
出了門,冷不防在院子里撞上了康嬪。
康嬪被禁了兩個月的足,囂張跋扈的勁頭絲毫未減。
看到幾個人抬著張舊床出來,扶著鬢角陰陽怪氣道:“還以為皇上巴巴的把人找回來,是要一天三炷香的供起來呢,結果就只換了張床。”
胡盡忠剛在晚余那里討了沒趣,當下便也陰陽怪氣道:
“康嬪娘娘的床倒是沒換,可惜萬歲爺不往那上面躺,上回的賬還欠著呢,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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