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再好,但她只喜歡蝴蝶。
所以,他給她的好,只是他自以為的好,不是她想要的好。
她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一個沈長安。
身后傳來腳步聲,祁讓站著沒動。
一件僧衣輕輕披在他肩上。
祁讓轉(zhuǎn)過頭,對上玄鐵面具后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不開口,祁望也不開口,兄弟二人在夜色里靜默著,只有梨花簌簌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祁讓略帶疲憊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來干什么?”
祁望沒念佛號,也沒自稱貧僧,像個尋常人家的兄長一樣,心平氣和道:“你來了幾天,咱們還沒好好說過話?!?
祁讓輕嗤一聲:“朕與你,無話可說?!?
祁望目光如常,自動忽略他嫌惡的語氣:“我知道你心中有恨,父皇母后和我,都虧欠你良多,你殺了父皇,卻沒殺我,是為了我身上僅有的一點母妃的血脈……”
“你少拿母妃說事!”祁讓冷冷打斷他,“你這種軟弱無能之輩,不配提她?!?
祁望苦笑:“是,我軟弱,我無能,是我害你被批為天煞孤星,害母妃被打入冷宮,可你有沒有想過,我養(yǎng)在皇后宮中,也是另一種寄人籬下?”
“怎么,錦衣玉食的還委屈你了?”祁讓語氣極盡刻薄,“你沒能去冷宮受苦,很遺憾是嗎?”
“我沒資格委屈,但我……”
祁望仰頭望天,半晌才道,“但我也很想吃一口母妃親手做的清湯面呀!”
祁讓漠然看著他,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祁望嘆口氣:“我不是要你原諒我,我只是想和你說,你的苦難,都是我和父皇母后造成的,和江晚余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苦苦支撐到今天,她的委屈不比你少?!?
祁讓立時冷下臉,想發(fā)作卻又忍?。骸八阅?,你想朕如何?”
祁望說:“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此乃世間至苦,你若看不開,放不下,苦的不只是你,還有你身邊所有的人?!?
“放下?”祁讓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勸我放下,你參了五年禪,可曾放下你的王妃?”
祁望平靜如水的目光不免起了波瀾,黯然道:“我放不下,所以我也苦?!?
“大師都參不透的東西,有什么資格來勸我放下?”
祁讓面露嘲諷,眼底閃過無盡的偏執(zhí)與瘋狂,越過祁望大步而去,肩上的僧衣飄飄落下,與潔白的花瓣一起跌落塵埃。
既然大家都放不下,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反正他也從未看到過天堂的模樣。
喜歡蝴蝶是吧,那他就將她圈禁起來,這輩子都不許一只蝴蝶從她的世界飛過。
他要讓她眼里只有蜻蜓!
讓她徹底忘了,世上還有蝴蝶這種東西!
他一陣風(fēng)似的走到晚余的禪房外,抬腳踹開房門走了進去。
晚余從夢中驚醒,剛要喊紫蘇,祁讓已經(jīng)到了床前。
屋里黑暗,晚余什么也看不見,只感覺到氣場不對,試探著叫了一聲:“皇上?”
祁讓也不答話,脫了外衣,無聲無息地上了床,摟著她躺下。
他什么都沒說,她便知曉是他,這不就是習(xí)慣的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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