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養(yǎng)心殿內(nèi)燭光搖曳,微微躍動的焰火在殿墻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李徹二人緩步走入,卻見慶帝仍是坐在那桌案之后,手中不斷翻閱著奏折。
下方的兩個桌子上,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面,簡單的青瓷碗?yún)s襯得面湯更顯透亮,香氣隱隱飄散。
“來了?你們先坐,朕還要忙一會兒。”慶帝不急不慢地道。
兩人對視一眼,跪坐在桌案前。
李霖腰背筆直,卻藏不住面上的拘謹(jǐn),手掌握緊,手心都是汗。
李徹則全然不同,一坐下眼睛就死死盯著那碗肉絲面,完全挪不開了。
喝那頓花酒時,那個喂酒的妹妹比喂菜的妹妹好看一些,自己只喝酒了,沒怎么吃菜。
剛剛又經(jīng)過長時間廝殺,體力消耗甚大,此刻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這肉絲面雖簡單,但對此刻的李徹來說,簡直就是珍饈佳肴。
李徹抽了抽口水,眼巴巴看向前方的皇帝。
慶帝一身暗紋常服,遠(yuǎn)非平時朝會上身披群龍翔袍的威嚴(yán)模樣。
他隨意地?fù)]了揮手,像是在哄小孩般,又指了指桌案上的兩碗面:
“餓了吧?快吃些,這可是御膳房里專為朕下的,特意多加了肉絲,扛餓?!?
李霖聞,誠惶誠恐道:“此乃御膳房為父皇準(zhǔn)備的,兒臣怎敢......”
話音未落,身旁已經(jīng)傳來了一陣‘吸溜吸溜’的聲音。
李霖頓時身體一僵,回頭看去。
李徹早已經(jīng)抱著碗捧到面前,大口大口地嗦著面條,那樣子像是餓死鬼托生似的。
“六弟你......”李霖連忙出聲提醒。
李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吸溜......吃啊......吸溜吸溜......父皇專門為咱倆準(zhǔn)備的......吸溜!”
李霖用袖子捂著臉,只覺得沒眼看。
慶帝卻是放下了毛筆,饒有興趣地看著李徹,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笑容。
自諸藩王回京后,慶帝召見了他們多次,私下里的單獨召見也不少。
可他們無一例外,都和李霖一樣拘謹(jǐn),行事一板一眼,絲毫不敢逾矩。
慶帝最開始還覺得兒子們長大了,可漸漸的卻是越來越不舒服,索性就不再召見了。
兒子見到父親如同見到神明一般,恐懼遠(yuǎn)遠(yuǎn)大過親情。
這雖是慶帝想要的,卻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唯有李徹不同,這孩子在經(jīng)過一次生死之后,好像什么都看開了一樣,完全沒拿自己當(dāng)皇帝。
信中辭就頗為大膽,本以為現(xiàn)實見面,他也會和其他皇子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現(xiàn)在看來自己完全想錯了。
這家伙寫信的時候都收著了......
“吃吧,莫要端著?!睉c帝和李霖說了一句,隨后對著李徹笑罵道,“學(xué)學(xué)你六弟,臉皮厚才能吃飽飯?!?
李徹呼呼吹了口熱氣,抬頭對慶帝尷尬地笑了笑:“那個......父皇?”
慶帝‘嗯’了一聲:“何事?”
“可有醋?”
慶帝放下手中奏折,臉上笑容更甚:“黃瑾?!?
“奴婢在。”黃瑾從一旁走出。
“去,給他弄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