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書架的第三格幫我隨便取一本書來,留下燭臺便也歇著去吧?!比锝淮子⒌?。丫鬟們值夜都是在外間打地鋪。
白英應(yīng)聲去了,三娘倚在床頭半閉著眼睛想試著看能不能培養(yǎng)出一些睡意。想起白天發(fā)生的那些,今天劉嬤嬤去松齡院復(fù)命后一直沒有別的動靜,看樣子那見事情終究是被李嬤嬤瞞下來了。那李嬤嬤在后院的勢力也算是能只手遮天了,聽白英說那李嬤嬤年輕的時候一直是謹(jǐn)小慎微的性子,只這幾年開始慢慢地把手越伸越長。
權(quán)利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它能讓人內(nèi)心的欲望像一個無底之洞,怎么也填不滿。只是不知道她那強勢的祖母還能容忍李嬤嬤到何時。自古以來,嘗試過權(quán)利滋味的上位者,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敢挑戰(zhàn)自己權(quán)威的事情發(fā)生,臥榻之前豈容他人鼾睡?可惜劉嬤嬤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眼睛。
李大那群人看來是逃過一劫了。王璟年紀(jì)漸漸大了,他是個男孩子,不可能待在后院,將來他接觸的主要還是外院的人,這也是今天她會對李大施恩的原因。底子薄沒什么,關(guān)系網(wǎng)可以一步一步建立起來。即便是科舉這條路走不通,只要王璟姓著王,他是個能延續(xù)香火的男孩子,他的勢力就能經(jīng)營起來。因為瑯琊王氏能走到今天絕不可能是只靠著每朝每代那幾個入閣拜相的人支撐起來的。
三娘的思緒越飄越遠(yuǎn),卻是離著那想培養(yǎng)者睡意的初衷也越來越遠(yuǎn)。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到床邊有個小丫頭在幫她打著扇,仔細(xì)一瞧,確是那個叫白果的丫頭。
“怎么是你?白英呢?”三娘笑著問那丫頭。
“白英姐姐說她要去給小姐煮一碗安神茶,要我來伺候著您?!卑坠嗌馈?
三娘到是挺喜歡這個憨直的丫頭。
“不用一直扇著了,我并不熱?!比镆贿吥闷鸢子⒎旁诖差^的那本《建武朝軼事》一邊交代白果。
“小姐你總是看書,是不是很聰明?”白果眨巴著大眼睛很是好奇的樣子。
三娘失笑道:“誰說的看書就會聰明?”
白果認(rèn)真道:“我們村有個教書先生,他家里好幾箱子書,所以村里的人有什么事情總是找他出注意。找他出主意不就是因為他聰明么?他聰明不就是因為他看了很多書么?”
三娘到是被她逗笑了。
白果見三娘笑了自己也高興,繼續(xù)道:“不過他再聰明也有想不出辦法的時候。”
“哦?”
白果見三娘發(fā)問更是興致勃**來。
“小姐你不知道,今天那個張家村的人也是想不出辦法來才干了那攔途勒索之事。前段日子西城那邊,發(fā)生了好幾次商鋪失竊案子,這縣老爺查來查去不知怎么的就查到了張家村和我們牛家村十幾戶人家,說是他們伙同他們的親戚犯了案子?!?
三娘被這丫頭一鬧騰更是睡不著了,索性放下書,聽這丫頭說話。
三娘指了指床外的腳踏道:“坐下說吧?!?
白果也不托辭,爽快地坐了。
“前年鬧了大旱,村子里收成不好,很多人家都吃不飽飯,我就是那時候被我爹賣了的。”說起這個白果眼神一暗,不過馬上又神采奕奕起來,“好多戶人家不是買了家里的丫頭就是逃荒去了外地,之后年景好了,有些人回了村,也有好些人一直沒有回來。那縣老爺說這幾個案子就是村里那些當(dāng)年逃荒出去的人做的。他把與這些人有關(guān)系的那些戶人家每戶都鎖了人進(jìn)牢里頭,說是不交出賊贓就不放人?!?
“這些人家在你們村里都是家底還算殷實的人家吧?”三娘問道。
“小姐怎么知道?”白果眨眨眼睛很驚奇地道,“那些戶人家大都是村里有些田畝的?!?
三娘心道,那是自然,否則怎么交得出那些贖身銀子。官府不過是借機撈銀子罷了,這種事情歷史上屢見不鮮。地方上出了盜竊案,官府有權(quán)利懷疑那些可能犯案的嫌疑人,也有權(quán)利把嫌疑人收押,所以即便是這些“嫌疑人”把官司打到了上頭衙門,這些地方官員也是站得住腳的。所以這種招數(shù)也是屢試不爽。
“之后怎么樣了?”
白果正想著,果然看書的人是聰明的,聽見三娘發(fā)問,便又回答:“那官府要的銀子多了,有些人家交付不起。那張三因為有幾個朋友被牽扯了進(jìn)去,那些也是交付不起贖身銀子的人家,所以村里的幾戶人一商量就干起了那勾當(dāng)?!?
“那張三是個什么人?”白天在車?yán)锏臅r候正聽白果說那張三,卻被打斷了。
“聽我嫂子說,這人是個大孝子。他本來在京城里過著好日子呢,為了照顧家中的瞎眼嬸娘就回了來。”偏頭想了想又道,“還聽說他們村子里的后生們都聽他的,這次的事情也是他去縣衙門與那些官老爺談贖人的事情。反正,反正應(yīng)該是比我們村那教書先生有本事的人?!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