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與徐輝祖話音剛落,棱堡方向突然響起一陣密集的火銃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透過千里鏡能看到,平安親自站到了射擊孔后,手里的長刀劈開了一個爬上棱堡的呼羅珊步兵,鮮血濺在他的甲胄上,卻沒讓他后退半步。
徐輝祖看著那道身影,心里的擔憂漸漸散去。
或許李祺說得對,這些看似無法阻擋的圣戰(zhàn)士,終究會撞在平安這塊硬石頭上。
城頭的風還在吹,卷著遠處的廝殺聲,也卷著一場關于信仰與韌性的較量,在阿力麻里的上空繼續(xù)發(fā)酵。
“擲彈!”平安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道驚雷劈開硝煙。
棱堡頂端的士兵們猛地扯斷手里的引線,火星順著麻繩“滋滋”竄動,他們揚臂將一個個黑褐色的火藥包擲了下去。
這些火藥包比早年的形制更小,外層裹著浸過桐油的牛皮,引線長度經(jīng)過反復測算——確保落地后才會引爆,絕不會像以往那樣,因引線過短炸傷自己人。
這是大明工匠的心血。早年的火藥包總難拿捏引爆時機,要么扔出去還沒落地就炸,要么落地后半天不響,常常誤傷己軍。
可這些年,工部的匠人反復試驗,從硫磺提純到硝石配比,從引線材質到包裹工藝,一點點打磨改進,終于造出了這種“可控引爆”的火藥包。
此刻從棱堡頂端擲下,在空中劃過精準的弧線,剛好在呼羅珊步兵最密集的地方炸開。
“轟!轟!轟!”
連續(xù)的爆炸聲震得凍土發(fā)顫,火光裹挾著燒紅的碎石和鋒利的鐵屑沖天而起,像無數(shù)把滾燙的刀子,瞬間將前排的藤牌陣絞成碎片。
那些厚實的藤編在高溫下蜷曲焦黑,混雜著士兵的頭發(fā)和皮肉,散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
一個火藥包不偏不倚落在方陣中央,“轟”的一聲炸開,氣浪如同一把無形的巨錘,瞬間將周圍十幾個士兵掀得離地而起。
離得最近的三個士兵直接被氣浪撕成了碎塊,胳膊、腿、甚至半個頭顱像斷木一樣飛出去,帶著淋漓的鮮血砸在后面士兵的臉上——一個年輕士兵被飛來的半截腸子糊住了眼睛,他驚恐地尖叫著,伸手去扯,卻把那黏膩的臟器攥得更緊,視線里只剩下一片猩紅。
稍遠些的士兵沒被撕碎,卻被飛濺的鐵屑和碎石扎成了血篩。
有個老兵的喉嚨被一塊三角形的碎石貫穿,他捂著脖子跪倒在地,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哀鳴,鮮血混著氣泡從指縫里汩汩冒出,在雪地上積成一灘不斷擴大的血洼;旁邊的毛拉被鐵屑嵌滿了臉,左眼珠掛在臉頰上,手里的《古蘭經(jīng)》被血浸透,卻還在無意識地翻動著書頁,直到另一塊碎石砸碎他的頭顱,紅白色的腦漿濺滿了染血的經(jīng)文。
爆炸的沖擊波掀起了凍土下的血泥,混著未燃盡的火藥,形成一股腥臭的紅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