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面對嫡親外甥的嘲諷,楚帝竟然半點也不生氣。
還笑瞇瞇地應(yīng)道:“是,容時說的是。”
“不知咱們……這是在何處?”
段容時態(tài)度很冷:“莊子上?!?
楚帝的眼睛更加亮了:“聽說你夫人南宮卿落是個極會做生意的女娘。你們初來大楚還不到一年,她就已將幾家鋪子的生意都做得如火如荼,如今還置辦莊子了?”
“現(xiàn)在,朕可算是在你家中來了?”
段容時沒有應(yīng)他刻意討好的話題。
只是板著臉問道:“這些年你可有再尋找苗疆的巫女為你查探過體內(nèi)的蠱毒?”
楚帝一臉尷尬:“容時,舅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別說讓巫女幫舅舅瞧病了,便是讓舅舅去滅了整個苗疆,舅舅都不想沾邊。”
“即便我心里恨得要死,但蠱毒控制的我越是欺軟怕硬,每到?jīng)Q策關(guān)鍵之時刻朕心頭就會涌上一股無法自抑的恐懼,最后都將無法再決斷此事。”
“所以,圣女離開后,朕再也沒有見過任何巫女?!?
“舅舅是不是很沒用?”
段容時很想說‘是’。
但一想到他變成這幅樣子也是因為吞了母親那萬情毒蠱蟲而遭到的反噬。
于是這個字,便遲遲再說不出口。
半晌后,他才又清冷地開口說道:“在你昏迷時,我已叫了苗疆的巫女槿婳掌門親自給你把過脈,也看過你體內(nèi)的蠱毒。”
“你說的,確實都是事實?!?
“你的蠱毒早已深入骨血,這些年兩條蠱蟲在你體內(nèi)爭搶作亂,如今一條已經(jīng)入了你的心脈?!?
“另一條,盤踞在你顱內(nèi)?!?
“這也是你為何會頻繁發(fā)作頭痛,情緒狂躁易怒喜歡殺人的緣故?!?
“至于為何秦王和祖力亞都死了,你卻沒有被牽連發(fā)作而亡,槿婳推論,當(dāng)年所謂的母蠱在他們手中可能從頭就是個謊?!?
宗政朗日:“你說什么?”
“他們騙了朕?”
段容時:“像他們這般狠毒卻又處處為自己留下退路的人,確實有這種可能?!?
“他們不會冒自己服下母蠱的風(fēng)險?!?
“但只要謊稱母蠱在他們身上,你便輕易不敢取他們性命,甚至為他們所拿捏?!?
“這些年,你不是連秦王一根毫毛也沒有動過嗎?”
宗政朗日臉色一青一白很是難看。
“是……是。是舅舅無用,才著了奸人的道,被他們的計謀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些年……是我辜負(fù)了大楚江山和子民們?!?
段容時嫌惡地皺緊眉間:“大楚確實因你而滿目瘡痍?!?
“如今西域和大梁,任誰出兵都能輕易奪你江山,吞你山河,壓你龍座?!?
“誰都還未輕舉妄動,不過是他們雙方還在觀望彼此?!?
“一旦有誰先挑起戰(zhàn)亂,整個大楚都將因你的懦弱和無能而生靈涂炭,國破山河。”
“你沒有守住江山,還日日濫殺無辜,嗜殺成性,飲酒作樂?!?
“你確實是大楚的千古罪人。”
宗政朗日聽著聽著垂下了頭去。
若是按他以往的性子,現(xiàn)在必然早已怒火上頭,就算殺不了段容時,口中也絕不會輕饒。
至少要暴怒地顯示自己的躁怒和威儀。
但如今他,垂著頭被訓(xùn)的卻像是一個鵪鶉。
奇怪的是,自段容時露出真容表露身份后,對這個外甥他是半點怒火也發(fā)不起來。
因為一看到這張臉,他就仿佛真的看到了月兒啊!
對著月兒的臉,他又怎么能發(fā)火呢?
甚至連半點躁怒的情緒也不敢發(fā)出來。
因為他不配。
不愿。
也不想。
這十幾年來,心底更是從未如此的平靜安寧過。
見他這副樣子,在門外候著偷聽的李卿落都驚呆了。
這還是那個嗜殺成性的楚帝?
這還是那個人人見而誅之的暴君?
見他這副樣子,段容時怒上心頭:“你便沒想過如何挽救你的江山嗎?”
“便是我如今不殺你,也希望你能洗心革面,改過自新!”
“我會讓槿婳掌門盡力替你抑制蠱毒,一面也會派人去尋找你體內(nèi)蠱毒的破解之法。”
“但我希望從即日起若你能振作起來,別再做被兩條蟲子給控制的昏君混帳!”
“倘若你做不到,或是再隨意殺人,我便親手殺了你!”
“讓你的太子坐上江山,或許他還會考慮如何挽救大楚子民免遭戰(zhàn)亂滅國之苦!”
說完段容時一甩衣袖便大步向外走去。
宗政朗日急忙的喊住他:“容時!”
“舅舅知道錯了?!?
“你說什么都好?!?
“你怎么說,舅舅便怎么做?!?
“舅舅改,舅舅什么都改?!?
“舅舅會竭盡全力去彌補從前犯下的錯誤,會竭盡所能的改過自新?!?
“容時,謝謝……謝謝你還肯網(wǎng)開一面,給舅舅這個機會?!?
段容時腳步都未頓一下便跨出了門。
隨后將門‘嘭’的一聲重重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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