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六章親事
抱樸園楓林旁小院暖閣內(nèi),荀卿染正坐在炕上與齊攸相對下棋做耍,聽得寶珠稟報說是鄭元朔打死了人,被抓進(jìn)大牢,不由得吃了一驚。
“打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回奶奶,說是鄭家大爺出外喝酒,在酒樓上不知怎地就和人爭競起來,就動了手,那人當(dāng)場就咽了氣。鄭家大爺被順天府抓進(jìn)了大牢里。府上的二爺親自去說情,結(jié)果那苦主卻不是平常百姓,也是做官的人家,也并不稀罕銀子,定要尋個公道,說是也在順天府使了銀子。如今已經(jīng)過了一堂,將鄭家大爺定了個毆死人命,說是要上報刑部,要明年秋后問斬的。”
荀卿染聽寶珠說話,手里拿著一枚棋子,半晌沒有落下。
“不是說他成親后就不出去胡鬧了嗎,如今又出這樣的事”荀卿染皺眉道。
齊攸輕輕掉了掉期盼,催促荀卿染快點落子。
“他以前也有這樣的事情,不過都沒出人命,或是使銀子,或是托人情,都輕輕放過了,才縱容成今天的性子。若是肯早點讓他吃個教訓(xùn),也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樣?!饼R攸道。
“何嘗不是那?!避髑淙军c頭,又問寶珠,“鄭姨媽那邊可還好?”
“鄭家姨媽正在各處托人、使銀子打點?!?
鄭姨媽只鄭元朔這一個兒子,在他身上歷來護(hù)短,自不肯就這樣讓他沒了性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荀卿染將寶珠打發(fā)了出去,將手中的棋子輕輕落下。
“大家是親戚,鄭姨媽又是極好的人,似乎不該說這樣的話,不過……”鄭元朔實在是罪有應(yīng)得。
荀卿染不由得想起了潁川老宅,那驚心動魄的一天,似乎已經(jīng)遙遠(yuǎn)的仿佛是前生,不過實際上卻是今生的開始。
“若是姨媽來托情……”荀卿染道。
“我如今沒有差事,只在家中閑坐?!饼R攸捻起一枚棋子,考慮著該放在何處。
“四爺說的是,是我多慮了。姨媽就算托情,最后也只會托到一處……”荀卿染道。
…………
齊府祈年堂
齊二夫人坐在榻上,對面坐的是鄭姨媽和鄭好兒,母女倆都哭腫了眼睛。
“我和老爺只得了這么一個兒子。他才成親,一兒半女皆無,若他就這樣去了,老爺?shù)南慊鸲紵o人繼承。以后我到了地下,如何去見老爺,如何去見鄭家的列祖列宗?!编嵰虌尦槠?。
鄭好兒低著頭拭淚。
“他是我親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并沒有壞心腸的,不過性子憊懶,****任性慣了。他也不是要打死那人,就是出手沒個輕重。這真是冤孽,那天是他和他媳婦生氣吵嘴,他那媳婦性子潑辣,兩個都不肯相讓。他就那么一肚子的氣出門去了,正要找人撒氣,偏就……”
齊二夫人聽得連連嘆氣。
“如今人已經(jīng)是死了,便讓朔兒去償命,也是活不過來,不如我們多賠償他銀子。我寧肯傾家蕩產(chǎn),只要開脫了朔兒。以后,我只將他鎖在家里,不再讓他出門。姐姐,你就救你外甥一救吧?!编嵰虌屜螨R二夫人央求道。
“妹妹,二爺都親自去托情。只是,案情明白,當(dāng)時在場的人也多,偏那戶人家也是官身,又不肯松口。讓人無可奈何?!饼R二夫人為難地道。
“大姐,別人無可奈何,大姐卻總有辦法。大姐求一求貴妃娘娘,天大的事情也化解了。大姐,不論是什么條件,花多少銀子都無妨,我去給那苦主磕頭。”鄭姨媽道。
“求姨媽,替咱們想想辦法吧。”鄭好兒也出聲道。
齊二夫人撫著額頭,一臉的為難。
“大姐,那家不過是七品的縣令,芝麻大小的官。府上的管家走出門去,都比他尊貴些。大姐,朔兒是您嫡親的外甥。他的性命,全在大姐手里了。大姐,我如今也是一大把的年紀(jì),為了他的事這兩天頭發(fā)都愁白了。大姐難道忍心看我后半輩子無依無靠。朔兒若沒了,我也活不成了,大姐。”
鄭姨媽說著,哭倒在齊二夫人的懷里。
齊二夫人聽得也有些傷心,眼中流下淚來。
鄭好兒一邊抽泣,一邊輕輕地幫鄭姨媽順著后背。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鄭好兒哭道。
“大姐,我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可是憑大姐如今的身份,還有大姐的手段,只有大姐能救朔兒啊?!?
齊二夫人自然不忍心看著妹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但是這件事,并不是輕易就能辦得的。
鄭姨媽卻瞧出齊二夫人已經(jīng)有些松動,竟爬了起來,雙膝跪在齊二夫人跟前。
“求大姐救救朔兒,我給大姐磕頭。”鄭姨媽說著話,眼睛都有些直了。
“娘,”鄭好兒哭道,“我替娘給姨媽磕頭?!?
鄭好兒說著,便也跪下,要給齊二夫人磕頭。
齊二夫人忙抱住鄭姨媽,又讓人將鄭好兒扶起來。
“罷了,罷了,咱們姐妹,你何須如此?!?
“大姐你這是答應(yīng)了?!编嵰虌?。
齊二夫人瞟了一眼哭的梨花帶雨的鄭好兒,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了主意。
齊二夫人答應(yīng)進(jìn)宮去找賢貴妃想法子,鄭姨媽和鄭好兒便回到香蘿院聽消息。
只是過了晌午,齊二夫人都沒有出府,反而傳來齊二夫人病倒了的消息。
鄭姨媽頓時慌了,又忙到祈年堂來。
齊二夫人只穿著家常半舊的襖裙,披散著頭發(fā),緊皺著眉頭躺在榻上。
鄭姨媽忙上前問候,齊二夫人就說是犯了頭疼的老毛病,根本起身不得。
鄭姨媽頓時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兩日那文書就要送到刑部去了,若是蓋了刑部的大印,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朔兒了?!?
齊二夫人就說她也著急,但是身子不爭氣。
“這是老毛病了,說是頭疼,還不如說是心病?!?
“大姐的心病?”
“就是儀兒的婚事?!饼R二夫人嘆氣道,“每次我進(jìn)宮,娘娘總會問起。儀兒也不小了,這親事還沒頭緒,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