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奶接過蓋盅，皺了皺眉道：“這勞什子藥湯，喝的實在絮煩了，先放著吧。”

“奶奶還是趁熱喝了吧，別忘了太醫(yī)的囑咐。老太太和太太也吩咐了婢子，讓婢子務(wù)必看著奶奶每天喝?！?

齊****奶只得接了蓋盅，向荀卿染笑道，“弟妹瞧瞧我這丫頭，被我慣的不成樣子，拿著老太太和太太說嘴，在弟妹面前就對我管頭管腳的?！?

“奶奶又打趣婢子?！倍瑑旱馈?

“冬兒必是為了二嫂好才這樣。二嫂可是身體不適？”荀卿染問。

齊****奶捏著鼻子，將蓋盅內(nèi)的藥湯一飲而盡，又拈了顆蜜餞吃進嘴里，才嘆氣答道：“老毛病罷了。”

“不瞞四奶奶說，我們奶奶都是因為勞心傷神久了，虧了身子?！倍瑑涸谂缘馈?

“妹妹你不是外人。我就和你說說吧。自從我進門，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對我都是沒話說。因我?guī)椭隽藥准?，老太太就說我爽利，非要讓我?guī)椭苓@個家。我推讓不得，只得應(yīng)下。我是個實心的人，既然答應(yīng)了老太太，少不得全心全意，報答老太太的青眼。二太太就越發(fā)覺得我還中用，索性把家里那些繁瑣的小事都交給我管。這府里上下，沒事的時候一天少說幾百件事要理出頭緒，我每天早起晚睡，一刻不敢歇著，總算料理的有了些模樣，只是這樣，還是少不得有人抱怨?！?

“說起來，婢子也為我們奶奶心疼。我們奶奶前年有了身子，就因為操勞，七個月的時候生生的小產(chǎn)了，流下個成了型的男胎。就這樣，也不敢大歇著，身上就此落下了病根，如今只得吃藥調(diào)理著。因為這個，被那些小人在背后嚼舌頭。說是我們奶奶過門幾年。沒有子嗣。”冬兒道。

“罷了，過去的事別提了，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不過是為了報答老太太和太太，也為全家上下日子過的舒坦些。大嫂脫不開身，我不管誰管那?！饼R****奶道。

“奶奶是一心為公，不過那些小人，看不到奶奶的辛苦，只覺得有油水可撈。不知道奶奶當這家，賠補了多少進去?！倍瑑悍薹薜馈?

荀卿染輕輕放下茶碗，輕輕咳嗽一聲，“我剛進門。不知道家計竟如此艱難。我們也是吃著公中的，怎能讓二嫂一個人賠補。四爺?shù)馁旱撱y米都交了公中，我雖沒什么金銀，嫁妝還有些。二嫂看需要多少，就拿去變賣了，也是我出了一份力?！?

齊****奶和冬兒對視一眼，都有些訕訕地。齊****奶瞪了冬兒一眼，“你這丫頭順嘴胡說，多虧是四奶奶跟前，若是別人，你還有命在?！?

冬兒忙撲通一聲跪到荀卿染跟前，“是婢子說錯了話，求四奶奶別和婢子計較。”

“妹妹你別把這丫頭的話當真，哪就到了那步田地了。不過是有的時候急等用錢，外面帳房或有不及時，我在其中，少不得拿出些體己先墊上。過后自然還上的。妹妹千萬別說賣嫁妝的話，真讓我做嫂子的羞死了?！?

“說來說去，原來這最實心的是我?！避髑淙疽恍Γ硕瑑鹤屗饋?。

冬兒說話逾越，荀卿染很不高興。安國公府有公中的產(chǎn)業(yè)供府里花銷，同樣妯娌，一個卻對另一個說，你們的花銷好些是我的錢，荀卿染自然不會接受?？升R****奶又說了軟話補救，荀卿染也不會小心眼咬著不放。

齊****奶滿臉堆笑，“妹妹真是個豁達的人。我羨慕妹妹，四爺是個響當當?shù)哪凶訚h，當年自己去考了武舉，進宮做了侍衛(wèi)，之后步步高升，妹妹享福的日子還在后頭。我們二爺在戶部做著員外郎，每年也有大半年在外面辦差不在家。咱們家三爺習武不成，讀書上，也差了些火候，還是家里拿了幾千兩銀子捐了監(jiān)生，總算不是白身。也是三爺?shù)母?。不操心，不費力，不用給公中交錢，這樣還時時喊著手里短缺，要公中拿了銀子為他活動。只是，我當這家，也不是他們一房的，三弟妹因此常抱怨我，只當我做仇人一般，好像我拿著她的錢卻不給她使。四弟妹你若聽見了，也替我開解她幾句。”

荀卿染微微一笑。齊家二爺齊修是長房嫡長子，齊家爵位到這一代，說是到了頭，然而齊家人心里頭，都想著上頭有恩典下來，那么爵位也是長房承繼。就算二房也有恩典，那么也是二房長子齊家大爺齊儒承繼?？傊?，這爵位齊攸是完全沾不上邊的。這樣誰也不用防著齊攸。

然而齊攸官職高，雖說不免也有齊家的家世背景的影響，但齊攸總體來講可以說是實力派。不管齊府以后誰當家，誰承爵，聰明的做法都是要拉攏齊攸做臂膀。

放著這么個優(yōu)越的位置不享受，去操心勞神，爭搶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荀卿染怎么會做這樣的事。

管家的權(quán)力，荀卿染看的很淡，至于齊****奶和齊三奶奶兩人之間的恩怨，她也不想趟渾水。

“……這一大大家子，百多口人，二嫂操心勞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能者多勞，別人就是想管，可還沒二嫂的本事。只是二嫂也要保重著身體要緊。”

又閑聊了幾句，荀卿染就從石榴院告辭出來。

齊****奶和冬兒送走荀卿染，轉(zhuǎn)回屋內(nèi)。

“……這位四奶奶眼里不揉砂子，卻是個明白人。”冬兒另端了茶給齊****奶。

齊****奶點頭，“知書達理，圓融大氣，卻內(nèi)藏風骨，怪不得老太太選了她給老四做媳婦?！?

“奶奶，您一個人也太辛苦了些，或許以后可做個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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