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fā)了紅綃，荀卿染直了直腰，讓桔梗和麥芽也歇一歇。忽聽院子里踢踢踏踏腳步聲，幾個丫環(huán)婆子打著燈籠，簇?fù)碇粋€媳婦進(jìn)來。

“又是常嬤嬤，真是一天不落，來看姑娘是不是在做活?！丙溠客虏?。

常嬤嬤先到了荀卿染這邊，荀卿染趕忙站起迎接，請常嬤嬤坐下，讓桔梗上茶。常嬤嬤似乎沒看到麥芽搬來的腳踏，一屁股坐到靠墻的椅子上。

“太太吩咐我來看看，讓姑娘們別做活計(jì)做的太久。累壞了身子，太太要心疼的?！?

明明是來查崗的，如果她真早早睡下了，或者沒做活，明天肯定會吃教訓(xùn)。荀卿染如此腹誹，嘴里還得道謝，“多謝太太關(guān)心?！?

“活計(jì)做的怎么樣了，太太大壽之前，能不能做完？”

桔梗將做好的針線拿給常嬤嬤，“這些是做好了的。另外還有五床帳子，五床被面，一匣子帕子，十雙鞋面?！?

常嬤嬤伸手翻檢了一番，有些不滿。

“這也太慢了些。大姑娘的活計(jì)可是快做完了，就是二姑娘也完成了一多半。姑娘這里，怎么才做了這一點(diǎn)?！?

這一點(diǎn)？外面的繡娘如果做完這一點(diǎn)，足夠一家子半年的嚼用了。

“嬤嬤知道，我活計(jì)不行，又做的慢。太太要用的東西，更是小心，寧愿慢些，也要做好。嬤嬤每天都來，可見我有一天歇著了。就是拼了命，也要做完，若不成，到時(shí)候跪經(jīng)也好，什么也好，只好認(rèn)罰了?！?

常嬤嬤搖頭，“三姑娘，這樣可不行。太太今天又交代了些活計(jì)下來，要給幾位姑娘做。我還說，三姑娘恐怕做不過來……”常嬤嬤停住話頭，斜眼看荀卿染。

荀卿染給桔梗使了個眼色，桔梗從柜子里拿出個荷包，悄悄塞到常嬤嬤手里。常嬤嬤捏了捏荷包，里面硬硬的兩塊，這才露出些笑模樣。

“是我說，三姑娘這邊事多，做不過來，到時(shí)候耽誤了反而不好，不如分給別的姑娘，幫姑娘攔了下來。這么著，姑娘只要做完了手頭上的活計(jì)就好了。”

荀卿染又道謝。

“太太還囑咐，讓姑娘早點(diǎn)安歇。還怕姑娘做活計(jì)，燈不夠亮，傷了眼睛，特意讓我送了燈油過來?！?

一個小丫頭遞過一個罐子，麥芽接過，是滿滿一罐子的燈油。

“太太心疼姑娘，這些燈油，就算每天用到四更五更，也能用到太太大壽了?！背邒叩?。

荀卿染心里苦笑，這是暗示，要她做到天明才能休息嗎？方氏可真不吃虧，養(yǎng)幾個姑娘，針線房的人都省了。荀卿染屈指算算，她這幾年做的活計(jì)，足夠她自己的用度了。荀淑芝活計(jì)上更出色，只怕連小吳姨娘那份錢都出來了。

“姑娘別叫苦，這些都是太太做壽時(shí)要用的。姑娘做這些，是孝順的本份，不相干的人求都求不來?！?

荀卿染能說什么，只能滿臉笑容地答應(yīng)著。

常嬤嬤起身，“跟姑娘說，太太怕姑娘們辛苦，已經(jīng)吩咐了廚房，燉了燕窩粥，一會給姑娘們送夜宵來。”

聽得外面更鼓響了三下，荀卿染也打了個哈欠。院子外有人敲門，是廚房來送夜宵。

麥芽出去接了食盒送進(jìn)來，“何善家的也來了?！?

方才麥芽出去，有個年輕的媳婦子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看著面生，荀卿染猜定是何善家的。這邊正要打開食盒，就聽得東屋盤碗碎裂聲，一個年輕女孩罵道：“這送的是什么？你們家燕窩粥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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