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鬧市區(qū)。謝文東和任長風(fēng)結(jié)伴而行,來到一間飯店門前,停下腳步,二人先是仰面看了看飯店的牌匾,接著,又不約而同地環(huán)視左右?!皷|哥,我們……進去嗎?”任長風(fēng)問道?!昂镁脹]來這里了。”謝文東瞇眼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強,說道:“還記得剛到上海來的時候嗎,我們一大群人擠在這,住在這里,吃在這里,與南洪門拼命!”“是??!這里還是老樣子,什么都沒變!”任長風(fēng)感慨地長嘆一聲。“走,進去瞧瞧!”謝文東率先走了進去。任長風(fēng)跟在后面,心里暗暗琢磨,不知道東哥是瞧環(huán)境,還是瞧人呢?這家飯店,名叫鮮花飯店,當(dāng)初,謝文東在上海與南洪門龍爭虎斗的時候,正是以這里做為立足點。現(xiàn)在,北洪門在上海有了自己的據(jù)點,鮮花酒店,也漸漸被人們所淡忘,恢復(fù)到以前的平靜?!跋壬?,幾位?”二人剛進來,馬上有服務(wù)生迎上前來,臉上帶著微笑,彬彬有禮問道?!皟晌?!”謝文東打量這位服務(wù)生,感覺面生得很,自己以前應(yīng)該沒見過他。他舉目又瞧了瞧飯店里的其他服務(wù)人員,一個個都是生面孔,他明白,服務(wù)行業(yè)的更新?lián)Q代很快,現(xiàn)在,過去一年多了,以前的“老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景物依然,但人卻已面目全非。謝文東忍不住在心中出一聲感嘆?!皟晌话?!先生,這邊請!”服務(wù)生機靈地把謝文東帶到靠窗戶的雙人桌這里,笑問道:“兩位點些什么?”任長風(fēng)接過菜單,向謝文東眨下眼睛,接著,裝模做樣地看了起來。他把菜單從前往后又從后往前連翻了三遍,才說道:“來,給我來盤熗土豆絲!”服務(wù)生拿出小本子,記下,等了好半晌,見任長風(fēng)不說話,他問道:“還有呢,先生?”“沒了!”任長風(fēng)抬起頭,睜大眼睛,笑呵呵地說道?!芭丁狈?wù)生一愣,小聲地問道:“兩位先生,你倆就要一盤熗土豆絲?”“夠了!”任長風(fēng)連連點頭,道:“我倆的飯量很小?!薄鞍?!”服務(wù)生咽了口吐沫,又問道:“那主食要什么?”“不需要?!比伍L風(fēng)擺手道:“一盤菜夠吃了?!薄澳恰且扑畣??”“不需要,一盤才夠吃了?!狈?wù)生聽完,鼻子差點氣歪了,整了半天,這倆人就要了一盤土豆絲?看衣裝還算不錯,原來是倆窮鬼!他強壓住心中的不滿,臉色沉著,收起菜單,有氣無力地說道:“兩位請稍等,菜馬上就上來。”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鞍ィ∧愕纫幌?!”任長風(fēng)歪著腦袋,用眼角余光看著他,說道:“看你的意思,似乎很不滿啊!”“先生,我沒有。”服務(wù)生厭煩地皺皺眉頭,這樣的客人最討厭,掏不出多少錢,事還挺多?!叭绻銢]有不滿,怎么會這個態(tài)度,去,把你們老板找來!”任長風(fēng)雙手掐著腰,坐在那里,翹著二郎腿,像個大爺。一聽找老板,服務(wù)生有些慌了,忙道:“這位先生,我真的沒有對你有不滿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任長風(fēng)還想說話,謝文東忍不住笑了,向他搖搖頭,讓他不要難為一個服務(wù)生。任長風(fēng)這才揮揮手,說道:“不要再在我面前擺出苦瓜臉,知道嗎?去吧!”等服務(wù)生走后,任長風(fēng)向謝文東一笑,說道:“東哥,故地重游,我只是開個玩笑!”謝文東輕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任長風(fēng)含笑地說道:“不知道,江小姐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像以前那么漂亮?!苯?,鮮花飯店的老板,一個外地人,還是個女人,白手起家,在上海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開起一間這么大的飯店,也算是女中強人了?!皷|哥,想見她嗎?”任長風(fēng)問道?!半S緣吧!”謝文東的口氣很平淡。對江琳,任長風(fēng)的印象很好,感覺她十分成熟,做事有分寸,懂得輕重,現(xiàn)在,東哥身邊缺少女人,如果非要找個人的話,任長風(fēng)希望是她。時間不長,服務(wù)生把任長風(fēng)點的土豆絲送了上來。他眼珠一轉(zhuǎn),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剛放進嘴里就吐了出來,對服務(wù)生道:“這菜做得太咸了,我吃不了,拿回去重做!”服務(wù)生撓撓頭,拿起一雙新筷子,夾起嘗了一口,然后說道:“先生,不咸??!”任長風(fēng)嘴角一撇,問道:“這菜是你吃還是我吃,我說咸就是咸,重做!”服務(wù)生覺得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極限,這人根本不是來吃飯的,就是來找茬的。他壓了壓怒火,說道:“先生……”不等他說完,任長風(fēng)猛一拍桌子,喝道:“哪來那些廢話,讓你重做就重做好了,不然,把你們老板找來!”又拿老板嚇唬我!服務(wù)生也氣極了,冷道:“好,等一會!”說完,氣洶洶地走開了。時間不長,謝文東身后傳來一句動聽的話音:“哪位客人覺得咱們的飯菜不好吃?”多么熟悉的聲音!謝文東不用回頭,只聽聲音,便已知道來者是誰了?!熬褪悄且蛔?!老板,我看他倆就是來找茬的!”“我知道了,這里由我來處理,你去忙你的吧!”隨著說話聲,一位二十六七歲的漂亮女郎走過來,身上穿有黑色的套裝,顯出一股迷人的氣質(zhì)?!皟晌幌壬绻麑ξ壹绎埐擞胁粷M意的地方……”女郎話到一半,猛然頓住,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僵,兩眼露出意外、驚喜之色,看著正對著她而坐的任長風(fēng),整個人都呆住了?!肮媚铮抑牢液軒?,但是,你用這種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我還是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任長風(fēng)笑吟吟地說道?!澳恪趺词悄??”這位女郎,正是江琳。她和任長風(fēng)太熟悉了,畢竟在一起相處了數(shù)月之久。好半晌,她才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搖頭而笑,說道:“你還是像以前那么狂妄!”“哈哈!”任長風(fēng)仰面大笑,接著,面色一正,向謝文東瞄了一眼,說道:“東哥也來了!”這時,江琳才注意到背對著她的謝文東。謝文東站起身,轉(zhuǎn)回頭,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說道:“琳姐!”聽到這聲琳姐,江琳身軀一震,目光緩緩轉(zhuǎn)動,看到的是一張連眼睛都在笑的笑臉。以前,江琳對謝文東說過,她喜歡看他笑,因為他笑起來很真誠,甚至很獨特,笑意最先出現(xiàn)在眼中,然后慢慢擴散到整個面部,那種過程,如同春暖花開?!拔臇|?!”江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謝文東是她最思念的人,但他也像是一團迷霧,讓自己抓不到,摸不透,自從謝文東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之后,她以為自己將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他,沒想到,這個只在自己夢中時常出現(xiàn)的身影,此時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紅唇微微開啟,伸出手,不確定地碰了碰謝文東的肩膀,接觸的瞬間,她像是過電一樣,將手收了回來,接著,一滴淚水從她眼中滴落。她沒有抱著謝文東痛哭,也沒有興奮的歡呼雀躍,只是掉了一滴眼淚,不過,這足以將世界上的任何男人融化。謝文東不是例外,他覺得江琳的淚像是一根針,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狠狠刺了一下,他雖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用了多強的意志力才壓住抱緊她的沖動。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對方,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在二人心中默默流淌?!叭绻煊星椋绻麎魰`,可知我的心,不愿意醒……”這時,飯店內(nèi)響起悠揚的音樂,劉德華的嗓音傷感而又動聽。那名沒有走遠的服務(wù)生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以為江琳被欺負了,快步走上前來,正想說話,任長風(fēng)箭步到了他的近前,一攬他的脖子,笑道:“小兄弟,這里不需要外人的存在,我們?nèi)ツ沁呑 闭f完,也不管服務(wù)生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強行把他摟到一邊去了。“你,”不知過了多久,江琳清醒過來,慢慢坐在謝文東的對面,輕聲問道:“你怎么會來?”她的聲音很平靜,不過,謝文東還是從中聽出一絲思念和幽怨。在感情方面,謝文東很懦弱,當(dāng)他無法面對或者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他會選擇逃避。他垂下頭,幽幽說道:“我想念這里……”也想念你!只是后半句,他沒有說出口。以前,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把江琳當(dāng)成姐姐,不過,現(xiàn)在他又與江琳見面之后,他明白,自己的感覺其實是錯誤的?!皟H此而已?”江琳的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失望,眼神中,也流露出落寞。謝文東心中一緊,他想說不是,可是,他馬上又捫心自問,自己能給江琳帶來幸福嗎?答案是不確定。既然連自己都不能確定,那又怎么能有結(jié)果呢?他閉上眼睛,過了片刻,方慢慢張開,仰面而嘆,顧左右而他道:“這里似乎沒什么變化?!保ū揪硗杲Y(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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