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終,三千世界多了一只小白虎,小白虎也多了一位女主人。
……
“如果讓趙襄兒來陪你八年,你會(huì)不會(huì)更開心一些呢?”
永生界里,葉嬋宮問。
寧長久越來越小,清秀的眉目也逾顯清稚,只是那雙眼眸依舊帶著遠(yuǎn)超年齡的沉靜。
寧長久微笑道:“師尊這是要弟子的命么?”
葉嬋宮說:“四五千年前,太陽古國尚在時(shí),羲和小鳥依人很是乖順,如今你怎么鎮(zhèn)不住她了?”
寧長久笑著問:“鎮(zhèn)不住襄兒很丟人么?”
葉嬋宮看著他,搖頭道:“師門不幸?!?
“那師尊要幫弟子出頭么?”
“襄兒懲兇除惡,所作所為皆為善舉,我何故幫你?”
“……真是親師尊啊。”
今日,他們正在林野中散著步,金色的樹葉從上空飄落,徊轉(zhuǎn)落地。
越過這片森林,是一片花海。
花海爛漫,葉嬋宮立在其間,眉目清冽如雪,紗裙搖曳生姿。
“這里,我們好像來過?!睂庨L久環(huán)顧四周,說。
“嗯,我們來過。”葉嬋宮說:“我們已將永生界走過一遍了?!?
“那就在這里定居吧?!睂庨L久說。
“好。”葉嬋宮簡單地回答。
不可觀落在花海之外,縹緲出塵。
寧長久與葉嬋宮回到了不可觀間。
“這些日子,我越來越貪睡了?!睂庨L久閉上眼,說:“師尊……我是要變成蝴蝶了么?”
葉嬋宮微低著頭,似有些傷心,她輕輕說:“也有可能是小鹿。”
寧長久笑道:“師尊更希望我變成什么?”
葉嬋宮說:“我希望你什么也不要改變?!?
說著,她伸出了手,夢境的權(quán)柄在指尖縈繞。
寧長久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不用。”
葉嬋宮看著他,依舊猶豫。
寧長久道:“師尊敢不聽話了么?”
若是平時(shí),寧長久這樣說話,免不了要被戒尺伺候了。
但今
日這只小刺猬師尊格外溫順,她聽著寧長久柔和的話語,鼻翼微翕,柔聲道:“嗯,為師……聽話?!?
寧長久微笑著閉上了眼,眼皮越來越重。
葉嬋宮靜靜地看著他,她坐在他的身邊,看著寧長久一點(diǎn)點(diǎn)安睡。
微微的猶豫后,葉嬋宮竟也輕輕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嬌小的身軀鉆了進(jìn)去,似月鉆入云中。
寧長久尚存一些意識,他輕聲道:“這樣……不好?!?
葉嬋宮說:“你現(xiàn)在是孩子,小時(shí)候的你可沒有壞心思?!?
“長大后我很壞么?”寧長久佯作懵懂地問。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葉嬋宮也很配合。
“那好,我長大了要娶師父?!睂庨L久道。
“你……真壞呀?!比~嬋宮說。
寧長久露出了微笑,輕輕閉上了眼。
葉嬋宮看著近在遲尺的面頰,輕輕伸手觸他,又慢慢地縮回。
她也閉上了眼,略顯僵硬的身子一點(diǎn)點(diǎn)放松,隨后,她的身軀慢慢蜷起,小腿曲折,雙手握拳停在胸前,慢慢地靜謐睡去。
也只是睡去。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日子里,寧長久都需要睡很久。
他已經(jīng)分不清時(shí)間的流逝,偶爾醒來時(shí)第一眼看到的總是葉嬋宮靜謐的睡顏,他們明明隔得很近,少女明明美到了極致,可寧長久的心中,依舊沒有曖昧之感,只覺得溫馨寧靜,仿佛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上千年。
他似水邊石,永遠(yuǎn)枕溪而眠。
歲月如流。
寧長久的衣裳越來越小,容顏亦越來越清稚。
他們一同在樹下看書時(shí),畫面宛若女先生在教導(dǎo)一個(gè)剛剛生慧的孩童,這個(gè)孩童顯然很不聽話,時(shí)常昏昏欲睡,大樹下,寧長久許多次便輕輕趴在葉嬋宮的腿上,枕著玉軟紗裙,漸入夢鄉(xiāng)。
葉嬋宮便安靜地?fù)崦陌l(fā),好似在寬慰一只午后趴在自己膝上睡覺的貓。
金色的蝴蝶從天上飛過。
“我……好冷?!?
葉嬋宮看著他,輕輕說。
寧長久身在夢里,渾然不覺。
……
“我們下次相逢,會(huì)是何時(shí)?”
寧長久稚聲稚氣地問,他白白嫩嫩的,看上去有些嬰兒肥。
“我們從未離去,談何相逢?”葉嬋宮這樣回答他。
寧長久笑了起來。
他知道,時(shí)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很久。
他曾以為無比難捱的歲月,竟就在這樣不經(jīng)意間溜走了,沒有四季為他報(bào)時(shí),只有漸小的身軀告訴著他一季又一季的輪換。
“嗯,我們從未離去?!?
寧長久露出了天真的笑。
這些年,他收了婚書,與葉嬋宮在一起時(shí),有時(shí)像是一對友善的師徒,有時(shí)像是一對和睦的夫妻,偶有爭吵也皆以寧長久的告負(fù)告終。
他們的情感與默契令人羨艷,只是寧長久從未嘗試過跨出最后的一步。
他們明明時(shí)常共眠于床笫之間,呼吸相縈,唇瓣相近,可卻從未行旖旎之舉。
“葉……嬋宮。”
寧長久第一次真正喚她的名。
“嗯?!比~嬋宮應(yīng)答。
“嬋宮……”
“嗯?!?
“下次,我們蟾宮相逢吧?!睂庨L久說:“先前,你告訴我,無論站在人間的何處,最終都只能見到十之又六的月,月始終有一個(gè)暗面對著人間……”
“那個(gè)暗面很冷……很冷。”葉嬋宮輕聲說。
那也是她的暗面,這是她骨子里的寒涼,她雖時(shí)??桃怆[藏,但哪里能夠藏得住呢?
“我想去那個(gè)暗面看一看,我想看看,師尊真正的全部?!睂庨L久說。
“好,等你醒后,我們就去。”葉嬋宮輕柔地說。
寧長久像是一個(gè)纏著姐姐要郊游的孩子,又道:“我還想去死星域。”
“死星域……”
“嗯,聽惡說,那里還藏著十五億年前,第一代文明最后留下的東西?!?
“最后留下的東西……他們會(huì)留下什么呢?”
“一定是美好的東西。”寧長久溫和道。
“為什么?”葉嬋宮問。
“因?yàn)槲覀兊某錾?,就是為了將那份跨越歲月的美好,傳遞下去啊……”
寧長久真摯地笑著,葉嬋宮柔美的面容在眼前模糊了起來。
“我……好冷?!睂庨L久說。
葉嬋宮輕輕擁住了他,將他埋在了自己柔軟的懷抱里。
寧長久閉上了眼眸。
不可觀里,再?zèng)]有了寧長久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呦呦鹿鳴。
金色的小鹿沒有花紋,美得純粹。
鹿親昵地蹭著葉嬋宮的手臂,似想要記住她的氣息。
葉嬋宮輕輕抱住小鹿,臉頰與其相貼。
小鹿繞著她身邊走著,似在示意什么。
葉嬋宮看懂了。
她輕輕提起雪白的裙擺,騎在了鹿上,微微靠下身子,胸脯貼著鹿秀麗的曲線,手環(huán)抱著鹿的脖頸。
金色的小鹿帶著她走出了不可觀,奔向了森林與花海。
這是永生界,也是他們永遠(yuǎn)奇幻瑰麗的夢境。
……
這是八年之期的最后一年。
人間已經(jīng)風(fēng)平浪靜了七年,這七年里,整個(gè)世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中土五道修行者的數(shù)量翻了數(shù)倍,隱隱已有五百年前的輝煌。
這些修道者每一年都會(huì)結(jié)伴來劍閣,對那位沉睡著的英雄表示祝福,較之七年前的悲觀,如今的修道者充滿了信心與信念,發(fā)誓要讓當(dāng)年的悲劇不再重演,他們將傳遞炬火,共燎煌煌之焰,將蒼穹之上的黑影徹底抹去。
這是最后一年,卻也是最后變故發(fā)生的地方。
清晨,寧小齡被一陣地動(dòng)驚醒。
她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感覺有什么東西蘇醒了。
天空之中,驀然響起了一聲爆炸的聲響。
一條黑色的,宛若垂天之帶的古蟒鉆開蛋殼,向著天空之上游曳而去。
在人們未來得及反應(yīng)時(shí),黑蛇越過了虛境,來到了圣人的石佛前。
圣人的石佛苦苦支撐了七年,已布滿了裂紋,仿佛隨時(shí)都要崩潰。
黑色的古蟒纏繞了上去,古蟒的頭顱處,是一張極盡妖冶的臉。
……
(感謝書友gdog打賞的大俠!謝謝支持~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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