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嫁嫁在一旁告狀道:“他不僅還有一世,還在那一世里拒絕了你的婚書?!?
寧長久看了陸嫁嫁一眼,感慨著嫁嫁都這般膽大包天了。
“拒絕我的婚書?”趙襄兒咦了一聲,她盯著寧長久,冷冷道:“你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呀。”
寧長久想要辯解,趙襄兒也懶得聽他解釋,擺了擺手,道:“算了,以后再與你算賬!”
寧長久揉了揉額角,無奈嘆息。
趙襄兒繼續(xù)道:“那份婚書,或許并不重要?!?
寧長久立刻表明立場:“我覺得很重要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許插嘴!”趙襄兒深吸一口氣,惱道:“我的意思是,你當(dāng)時拒絕了婚書,師尊也并未勉強,說明那份婚書,無論你答不答應(yīng),對于師尊而,都并不重要?!?
寧長久輕輕點頭,同意她的看法。
他們前世便有緣,師尊這樣安排,或許只是想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權(quán)利,讓他度過快樂而平靜的人生。
趙襄兒繼續(xù)自問道:“那師尊與朱雀交易,以生命權(quán)柄將我神魂復(fù)蘇,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司命絞著手指一同思考著,她明白了過來:“如果說關(guān)于襄兒的出生,是師尊與朱雀神的一場對賭,那她們所賭之物,應(yīng)是同一樣?xùn)|西!”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标懠藜藓笾笥X道。
趙襄兒頷首,道:“是的,我覺得她們都想擁有三千世界。朱雀空有我的神魂,卻無法將其中的力量占據(jù),而師尊有生命權(quán)柄,可以將我復(fù)蘇,獲得重新開啟那份力量的機會,所以關(guān)于我這個‘賭注’,師尊與朱雀是互補的,她們想要得到的,應(yīng)該皆是我體內(nèi)的,演化出了三千世界的空間權(quán)柄之力。”
寧長久道:“所以襄兒的成長道路上,朱雀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讓九羽接近你,取代你,而師尊則動用著不可觀的力量護(hù)你長大?!?
“嗯。”
趙襄兒端坐在云桌旁,垂下眉,回想著自己的一生。
她從小時候活到今天,原來都是在一條荊棘叢生的道路上行走,吃人的怪物躲在叢林里,惡毒的獵手偽裝成她的影子,乖巧地跟在她的身邊,而守護(hù)者亦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伴隨她從懵懂無知一直到慢慢長大。
趙襄兒不再是那個無比仰慕‘娘親’的少女,她終于漸漸明悟了一切。
趙襄兒看著寧長久,道:“所以說,前一世的最后,究竟是誰得到了三千世界的權(quán)柄?”
寧長久搖了搖頭,道:“前世的我知道的很少?!?
趙襄兒嘆了口氣,埋怨道:“你前世怎么這么呆呀?你要有現(xiàn)在一半聰明,估計都在不可觀稱王稱霸了。”
寧長久笑道:“要是不傻,又怎么會拒絕襄兒的婚書呢?”
趙襄兒別過頭去,不理他。
“時間、命運、空間……”
司命揣摩著這三個權(quán)柄,梳理著思緒,隱約明白了什么,卻沒有形成具體的、完整的想法。
她們繼續(xù)商量著以后的事。
今后的日子里,寧長久依舊是殺死國主的主力,而她們這樣真正頂尖的仙人,也將集中撰寫秘籍,研制煉丹之法,開鑿地脈挖掘靈氣,并加速其過濾與產(chǎn)生,為接下來的八年里,人類修真者爆發(fā)式的成長奠定基礎(chǔ)。
壓迫在人類修道者身上的鐐銬已經(jīng)破除
,入玄至五道之間已然暢通無阻,待到世界修復(fù)完成,這樣爆發(fā)式的增長將真正開始。
當(dāng)然,他們?nèi)缃袷滓臄橙?,還是兩個月之后的冥猙。
“在冥猙神國初開之時,我們一定要最快速地得知其位置,不可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寧長久說:“所以在那之前,我們要封鎖人間所有的高峰?!?
“封鎖所有的高峰?”
“嗯?!睂庨L久道:“在那些高峰上留下印記,神國開啟時,印記便會被觸發(fā),為我們知曉?!?
司命提出疑問:“哪怕能感知印記被觸發(fā),我們也沒有辦法立刻趕到呀?!?
趙襄兒立刻道:“有辦法?!?
她指尖微翹,道:“三千世界可以快速地橫跨世界,先前孤云城一行我已展示過了的。只是每使用一次,耗損都很大,孤云城一行后,三千世界很長時間都沒有恢復(fù),不過……不過今日我發(fā)現(xiàn),這方世界比之過去,似乎生動了許多?!?
陸嫁嫁與司命看向她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不要多想!”趙襄兒兇巴巴地說:“三千世界的恢復(fù),得益于我艱苦卓絕的修行……總之,冥猙神國開啟之前,三千世界應(yīng)能再度啟動?!?
寧長久點頭。
他知道冥猙強大,亦不會輕敵。
大致的事已商量完畢,他們推算著日子,想著惡的信應(yīng)該也已交到幽冥古國了,飼養(yǎng)暗主的計劃也已提上日程,自己需要抽空回一趟冥國,幫助小齡去殺吞靈者。
眾人商量完畢之后,趙襄兒正欲起身,司命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襄兒,我們該談?wù)務(wù)铝恕!彼久⑿χf。
趙襄兒問:“妹妹有什么事要與我商量?”
司命將手伸至后方,攏起淡彩色的秀發(fā),將發(fā)撩至身前,她看著趙襄兒,道:“襄兒,我這頭發(fā)……”
趙襄兒無辜地睜大了眼,道:“雪瓷妹妹的頭發(fā)很好看呀?!?
司命也不委婉了,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皫熥鹫f你可以幫我將顏色燎去。”
趙襄兒小貓般笑著,道:“這是求我的語氣嗎?”
司命微微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陸嫁嫁與寧長久都在看著自己,她秀靨微紅,也不想當(dāng)著他人的面求人,只是幽幽地注視著趙襄兒。
趙襄兒捉住她的手,拉至身前,接著,少女在司命疑惑的目光里,在她的掌心中不斷寫著‘十’字。
司命立刻明白了過來,表面的情緒可以控制,可內(nèi)心的情緒無法隱瞞,一頭長發(fā)漸漸換了顏色。
“襄兒……姐姐?!彼久⒅w襄兒,認(rèn)認(rèn)真真地喊了一聲。
趙襄兒這才收回了手,她揉了揉司命的發(fā),道:“稍后雪瓷妹妹要聽話哎,要不然我怕我失手將頭發(fā)燒去了?!?
司命選擇了隱忍,輕聲道:“嗯,知道了……”
趙襄兒與司命進(jìn)了里屋。
云朵匯聚成桶狀,其間很快擠滿了清澈溫和的水,黑色的神袍堆疊一側(cè),司命雙臂交錯胸前,慢慢沒入水中,趙襄兒將她的發(fā)盡數(shù)浸透,防止鳳火傷她,這才伸出玉指,于指尖凝成火焰,一綹一綹地為司命洗去發(fā)上的色彩。
淡淡的彩色褪去,其間包裹的銀白色再度顯露了出來,仿佛司命也在慢慢褪去塵世沾染的喧囂,漸漸變回孤坐鹓扶神國的神官。
趙襄兒時不時以語挑逗她,觀察著發(fā)色的改變,司命雖一臉清冷的模樣,卻也能分明地感受到趙襄兒的動作是細(xì)膩的。
待到淡彩色的長發(fā)變回銀白,趙襄兒輕輕舒了口氣,道:“以后雪瓷妹妹可以繼續(xù)大膽地口是心非了哦。”
司命看著那熟悉的銀發(fā),淡淡地笑了笑,道:“多謝襄兒姐姐?!?
趙襄兒故作訝異:“你剛剛說什么呀?”
司命閉上眼,將大半個身子浸泡在水中,又重復(fù)了一遍:“謝謝襄兒姐姐……”
寧長久與陸嫁嫁在外面飲著茶,推敲著之后種種計劃的細(xì)節(jié)。
“當(dāng)初金烏神國里,我們同鑄了八十一劍,其間還有很大一部分流落人間,如今嫁嫁已成了神劍共主,是該將它們收回來了?!睂庨L久道。
那八十一劍本就是為了擊敗神主與暗主而設(shè)計的,其中一部分成了修道者的劍靈同體,但更多的依舊出于無主的狀態(tài),金烏神國重建,這些霜刃未曾試的名劍也該歸來了。
陸嫁嫁點頭道:“嗯,近來我有在籌劃此事的?!?
寧長久笑道:“嫁嫁越來越聰明了,看來無需夫君太過操心了?!?
陸嫁嫁也笑了起來,她看著寧長久的臉,問:“你怎么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的?”
寧長久如實道:“今日提前了前世之事,我便又忍不住多想了?!?
陸嫁嫁問:“還是在想那個問題嗎?”
寧長久點頭道:“是的?!?
之前他們曾經(jīng)聊過,為何時光倒轉(zhuǎn)十二年,自己不在不可觀中,而是成了寧擒水身邊的小道士。
粥燒糊的時候,倒流片刻時光,只會回到還未燒糊的時候,絕不會出現(xiàn)米還在稻田里未被收割的情形。
這真的是時光回溯么?
還是說……上一世的末尾,師尊將整個時空都改變了呢?
寧長久想著這些。
開門聲響起,趙襄兒與司命一同從里屋走出,司命對著寧長久清艷地笑了笑,銀發(fā)墨袍的女子恢復(fù)如初,她面容清幽靜美依舊,好似神殿中深藏的古畫。
趙襄兒穿著褶裙,踩著雪絲白襪,臉上始終噙著微笑,明明有著神女的儀態(tài),卻像只藏著壞水的小妖精。
“雖然雪瓷姐姐現(xiàn)在更好看一些,但我還是懷念以前的樣子?!标懠藜蘅粗崛岬匦Φ?。
司命淡淡道:“要不然讓襄兒姐姐也給你染上發(fā)色?”
趙襄兒也望向陸嫁嫁,道:“嫁嫁姐需要嗎?”
陸嫁嫁連忙搖頭,她才不希望自己的小心思暴露在陽光下。
寧長久聽著她們的對話,訝然發(fā)現(xiàn),一條嶄新的姐妹鏈循環(huán)不知不覺間形成了……
三千世界里,一段短暫而溫馨的時光后,她們將一同前往白雪皚皚的人間。
……
……
(感謝書友血羽菌打賞的大俠!謝謝書友支持~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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