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與姑娘家說說笑笑時,可曾想過今天?”趙襄兒淡淡發(fā)問。
寧長久身影飛退,他是知道理虧的,也不反駁去添油加柴,任由趙襄兒宣泄情緒。
趙襄兒與他一同飛掠,速度保持一致,她幾乎是貼著寧長久飛行的,神情悠然。
“今天,我就帶你好好參觀一番三千世界。”
說著,少女一把拉住了他,兩人的身影從高空疾墜。
風聲從耳畔呼嘯過去,下方的花海在視線中緩慢搖曳。
這里所有的花中都藏著一個世界。
他們瞬間來到了花的世界里。
寧長久被趙襄兒拉著,在萬千世界中肆意穿梭,他的道法被死死壓制住了,毫無反抗之力,任由少女帶著他徜徉天地,在近乎于無限的世界里游蕩著。
“三千世界……”寧長久輕聲呢喃。
“你想起了什么嗎?”趙襄兒問。
寧長久隱約回憶起了些古老的記憶,道:“我只記得,三千世界很美,哪怕用一生也看不完?!?
趙襄兒并未明悟這話中的全意,她只是驕傲道:“三千世界有我坐鎮(zhèn),自有其絕倫之美。”
寧長久道:“我現在可以投降么?”
“沒骨氣!”趙襄兒蔑然道。
“若趙姑娘有骨氣,我們出去打?”寧長久憤然道。
“少廢話!好好挨著。”
趙襄兒帶著他高速沖上天空,三千世界的隔閡近在眼前。
司命仰望長空,看到彩霞在天空中漣漪狀漾開,接著寧長久身影筆直下墜,趙襄兒緊跟其后,在他身旁挑釁似地繚繞。
“唉,果然是毫無懸念的戰(zhàn)斗?!彼久蝗淘倏?。
陸嫁嫁坐在一旁,安慰道:“放心,驕兵必敗,襄兒此刻這般得意,稍后說不定就露出破綻了呢?!?
司命道:“傻嫁嫁呀,破綻只有在勢均力敵的戰(zhàn)斗里才有效,三千世界中,無論是什么花招,都瞞不過她的?!?
陸嫁嫁也不答,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
戰(zhàn)斗已徹底一邊倒了,可寧長久并未放棄反抗,白銀之劍與傘劍在空中炸著電芒,他道法盡出,不遺余力地與趙襄兒相斗著,嘗試著打破三千世界極限的辦法。
趙襄兒慢條斯理地拆解著他的劍招,心中卻也暗暗吃驚,慶
幸著自己沒有意氣用事,真與他在外面決斗。
比劍之中,趙襄兒打了個響指。
三千世界日夜顛倒。
他們所在的領域里,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時間像是回到了三年之約,趙襄兒展開世界的權柄,神荼與郁壘在黑暗中劃出優(yōu)雅的弧線,似少女新畫的眉。
寧長久的劍意被她死死壓制著。
而趙襄兒也如當年一樣,一套劍法施展結束之后,光芒亮起,她身上的龍袍已換成了凰裙,少女噙著笑意,以此昭示著她在世界中的不可戰(zhàn)勝。
她一邊比劍一邊換著衣裳,那些衣裳皆裁剪得體,將曲線勾勒得青春靚麗,她像是一朵初破水面的清蓮,每一寸肌膚都透著少女獨有的美感。
寧長久知道她是在誘惑自己,而自己也確確實實被誘惑住了,他想要征服她的傲慢,可世界的規(guī)則卻死死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還不打算動用金烏么?”趙襄兒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寧長久被壓得步步后退,憋屈不已,他強自鎮(zhèn)定道:“不必趙姑娘來提醒?!?
趙襄兒淡淡一哂,又一拳砸去。
寧長久被撞入了另一朵花的世界里。
他盯著趙襄兒的身影,再不猶豫,太陰之目打開,將她鎖住,與此同時拔出神弓,箭在弦上,呼嘯而出。
趙襄兒以純陽權柄避過。
箭上飛來的還有金烏。
若是尋常人,恐怕已在躲箭之時被金烏納入了。
但趙襄兒看清了這一切,她背部凝結的火焰之翼蜻蜓般一振,身影一閃,與寧長久拉開距離,將這金烏避了過去。
“僅此而已?”趙襄兒問。
她的閃避之力陷入沉寂,但這種沉寂的時間是很短的,她只需要在這段時間與寧長久保持距離,便可徹底立于不敗之地。
她一邊躲避著金烏的攻擊,身子游魚般于虛空穿梭著,換上了最后一身華裙。
那是前世羲和穿著的凰裙。
比象牙更白的肌膚在這一刻煥發(fā)出了夢幻般的色彩,天地間的光與影匯聚過來,每一道皆是為她獨特描幕的容妝。
這是當初她還是太陽神女時的模樣。
凰裙在風中飄卷,趙襄兒微解衣裳,在寧長久的身前忽遠忽近地飄著。
“不是說要給雪瓷姐姐報仇么?不是說要家法處置我么?夫君大人不會只是說說的吧?”
趙襄兒淺淺地笑著,她與寧長久貼近之時,薄而翹的唇幾乎與他碰在一起,可當寧長久傾身向前,她的身影又倏爾遠去了。
世間最美的雙姝之一便在他的面前,卻是可見不可得。
她就這樣報復著他。
“稍后你別求饒?!睂庨L久似終于忍無可忍。
神弓在手,金烏與箭一同飛出。
“故技重施?”趙襄兒搖了搖頭,譏諷道:“這是技窮了?”
她利用純陽權柄輕松地躲過了這一箭。
寧長久來不及收箭,趙襄兒的身影又至,一掌將他擊飛。
于是金烏撲棱著翅膀繼續(xù)向前,竟撞入了陸嫁嫁的懷里。
陸嫁嫁有些不知所措。
她幫金烏順了順毛發(fā),忽地咦了一聲:“這是什么?”
司命側過頭去,發(fā)現她從金烏的光華中取出了一枚石頭。
“這是金烏下蛋了?”司命隨口打趣了一句。
接著,她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這,這不是……”司命驚訝道:“這不是留音石么?”
這句話也驚動了另一旁的趙襄兒。
趙襄兒將目光投到了此處。
她的身影剎那便至。
“留音石?”趙襄兒看著陸嫁嫁手中的石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給我看看。”
陸嫁嫁乖乖地將石頭交了過去,獨自抱著金烏。
趙襄兒端詳片刻,她與司命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眸中皆露出了震驚之色。
“這塊怎么……”
這塊留音石,與昨日那塊一模一樣,但她們又確定,這兩塊不是同一塊。
趙襄兒與司命一起想通了。
她們齊齊望向了寧長久。
“好呀,原來是你調包了石頭!”
趙襄兒將靈氣注入其中,做最后的確認。
聲音傳了出來:
“我與趙襄兒……誰更好看一些?”
那是司命的聲音。
司命這下確信是寧長久動的手腳了……原來,原來叛徒竟是他!司命一下子怒火中燒,想要鼓勵趙襄兒狠狠揍他。
寧長久不敢讓她繼續(xù)聽下去,運轉太陰權柄,再度射出一箭。
趙襄兒亦以權柄閃避了過去。
與此同時,留音石的話語繼續(xù)著,那是司命微笑的聲音:
“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但說無妨。”
趙襄兒全神貫注地聽著。
留音石中,寧長久即將要做出回答。
司命心中閃過一絲困惑——若是寧長久調包的,那為何會有她與陸嫁嫁私人的話語?
也是這一剎那,陸嫁嫁拋出了懷中老母雞似的金烏。
趙襄兒的純陽權柄還在沉寂,她也從未懷疑過陸嫁嫁,金烏撲出的一瞬,她的意識還集中在留音石中,對于突如其來的一幕沒有做出明確的反應。
下一刻,趙襄兒、陸嫁嫁、司命便都置身于金烏神國里了。
寧長久亦進入此間。
趙襄兒看著陸嫁嫁,震驚道:“嫁嫁,你……你怎么……”
陸嫁嫁之外,最為吃驚的莫過于司命了,她看著這個被自己一口一個‘傻嫁嫁’嫌棄的女子,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陸嫁嫁雙手負后,眉目間柔和依舊,秋水長眸間卻也掩不住笑意。
“襄兒,我早就與你說過,你的劍宗宗主清冷仙子一直沒變的,況且,姐姐昨日便警告過你,讓你不要蠻橫行事了,你怎么就不聽呢?”
趙襄兒想起她們先前的對話,這才恍然醒悟,原來陸嫁嫁一直是話里有話的……
藏得最深的竟然是她!
陸嫁嫁雙臂環(huán)胸,靠近了少女,道:“人在精神最集中的時候,也是脆弱的時候,這一課雪瓷已經教過你了,你怎么不知道認真聽講呢?不好好聽講,該如何罰呢?”
“我……”趙襄兒還未緩過神,她看著以長輩姿態(tài)教訓自己的女子,一時無。
陸嫁嫁已下達了最終的審判:“襄兒驕縱傲慢,不知禮數,先已伏法,夫君,來教教她規(guī)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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