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僅此而已。
葉嬋宮在桌邊坐了一會兒。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冷了,那種寒冷根本不是湯藥能壓制住的。
困意再度襲來。
葉嬋宮身子搖晃,隱約覺得,這次睡著之后,或許要很久才能醒來了。
正當她雙臂搭在桌面上,臉頰即將枕上手背時,清醒感卻又涌了上來。
葉嬋宮怔了一會兒,隱約猜到發(fā)生了什么,立刻向著殿外走去。
……
“以后這座神殿叫什么?”
金烏王座里,寧長久與司命還在商討著到底叫雪瓷殿還是叫司命殿。
寧長久堅持要叫雪瓷,司命嫌棄雪瓷二字用來做神殿之名太柔,堅持要叫司命。
“對了,你將羲和的神像扔去哪里了?”司命問。
“當然是放在神國正中,作為鎮(zhèn)國女神像了。”寧長久道。
“哼,以前還說要為了我將神殿徹底翻新,果然都是騙人的?!彼久鼑@了口氣,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座神殿除了少了個羲和像之外,沒有一丁點變化。
而羲和像搬到神國正中,地位好像更尊崇了起來,這讓司命有些不悅。
當然,砸神像這種事她也是任性地說說而已,若真逼迫寧長久做了,下次見到趙襄兒,自己恐怕要成寡婦了。
“騙子!”司命又輕哼了一聲。
寧長久問:“你想如何翻新呢?不然我們將這王座去了,換成金色的十字刑架?”
司命瞳孔微縮,她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了畫面,隨后咬緊唇,長發(fā)肉眼可見地變幻成了愉悅的紅色。
寧長久一愣,道:“真要換?”
司命冰眸狠狠瞪他,拳頭已揮舞了上去,“換你個頭!”
寧長久伸手去招架,但也只敢防守,“不是你自己喜歡的嗎?”
“我哪里喜歡?”
“你的頭發(fā)……”
“那
是羲和的發(fā)膏有問題!它,它污蔑我!”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是相信羲和還是相信我?”
“相信你……”
寧長久飛快地投降。
司命這才氣鼓鼓地收手,淡淡道:“以后當著別人的面,千萬不許再說這種話題了,明白了嗎?”
最終,這座殿由司命拍板,起名為雪瓷殿。
不消十日,她就能徹底完成與神殿的融合,入主其中。
過去的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以這種方式再度成為神國的神官。
兩人正規(guī)劃著未來的戰(zhàn)斗計劃,忽然間,寧長久抬起頭,望向了天上。
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某一條斷絕許久的線,又輕輕勾連上了。
司命也有這樣的感覺。
他們對視了一眼,立刻離開了金烏神國,掠至九幽殿外。
葉嬋宮正站在九幽殿的門口,抬頭望著夜空。
他們輕輕走到葉嬋宮的身邊,分立左右,也一同向著天空中望去。
“那是什么……”
寧長久看著天空中一點亮起的光斑,那個光斑比普通的星星要大,其自身更像是一道邊緣不整齊的碎片。
司命立刻往最壞的方向想了:“是天破了嗎?難道說暗日要提前降臨了?”
寧長久搖頭道:“不,不像……”
“難道是有星星炸開了?”司命更為疑惑了。
葉嬋宮輕輕搖頭,她仰望著星空,道:“那是月亮?!?
……
“月亮?”司命盯著那片光斑,不解道:“月亮怎么會……”
寧長久卻明白了過來。
月亮是被遮蔽了,而不是消失了,鹓扶星的塵埃不可能永遠遮擋住光,如今天驥和劍圣接連失敗,那些月囚之外的遮擋物,可能也要支撐不住了。
當然,最重要的,應該還是有人每日堅持在清理灰塵。
“辛苦五師兄了?!睂庨L久說。
葉嬋宮頷首道:“只是老五一心清掃塵土,天碑的事,應是要擱置了?!?
寧長久道:“事有輕重緩急,在我們心里,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葉嬋宮伸出手,像是接住了一束月光。
她煞白的臉頰終于落上了些柔潤的顏色。
“謝謝你們?!比~嬋宮輕柔地說。
她握住了這束月光,將其捏碎,天女散花般灑在頭頂。
這是夢境的權柄。
月光重現(xiàn)了一角,她也再度抓住了一點微弱的權柄。
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很好。
夢中,他們回到了不可觀里。
夢中的不可觀依舊是春光和煦的模樣。
內院里,司命與陸嫁嫁在為誰是大師姐爭執(zhí)著,寧長久與趙襄兒坐在小溪邊,兩人的手指輕輕觸碰著,明明是很美好的場景,寧長久卻總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
“襄兒,好久不見了。”寧長久說。
“是你沒見到我,我可天天能看到你。”趙襄兒幽幽道。
“額……你都看到什么了?”寧長久有些慌。
“你猜猜看?”趙襄兒小貓般瞇起眼,露出了微笑。
寧長久背脊發(fā)涼,心虛不作聲。
趙襄兒隨手將一顆石子擲入溪水中:“能再入夢境,說明師尊的力量在恢復,對吧?”
寧長久點點頭,道:“月亮露出來一些了,至少可以保證師尊性命無虞了。”
“嗯?!壁w襄兒問:“你什么時候來西國?”
“嗯?”
“我的意思是,你的兩位師兄姐都在西國,他們很想你,所以我替他們問問。”趙襄兒隨口說道。
“我與師尊的計劃是先去神話樓,等神畫樓之行結束后,我立刻來西國找你……嗯,找?guī)熜謳熃恪!睂庨L久說。
“為何去神畫樓?”趙襄兒問。
“南溟海上的意識碎片,你應該也看到了吧?”寧長久說:“當時劍圣應該也感知過那些碎片,他會出現(xiàn)在南溟,說不定也與骸塔廢墟的碎片有關。碎片中的其余地方他已經(jīng)去過,最后一個古煌遺跡就在神畫樓附近,我猜想劍圣若還活著,應會去那里?!?
“去尋找燭龍?”趙襄兒輕輕搖頭,道:“燭龍早已死了?!?
寧長久道:“但這對于柯問舟來說,是最后一縷希望,所以他應該會去?!?
“那你小心一些,若被打得太慘,她們可是會傷心的?!壁w襄兒向著身后望去,陸嫁嫁與司命還毫無仙子神女之自覺地爭執(zhí)著,纏斗間衣裙沾滿了碎草。
“你也多加小心,等我來?!睂庨L久簡短而堅定地說。
“嗯,西國之外有塊界碑,過了界碑就是三千世界的境內了,等你到來,我自會尋你?!壁w襄兒說,聲音清亮。
這句話同樣也落到了司命的耳中……嗯,以后去西國,絕不可越過那塊界碑。
司命心中有了計較。
院門外,又有敲門聲響起了。
敲門聲是輕而拘謹?shù)摹?
“小齡和小黎她們來了。”寧長久說:“襄兒……還沒見過小黎吧?”
“見過?!壁w襄兒淡淡道:“你們不是還一起曬太陽了嗎?”
寧長久震驚地看著她,問:“你平日里已經(jīng)不修行了嗎?”
趙襄兒抿著薄翹的唇,道:“修心何嘗不是修行呢?”
陸嫁嫁繞過大樹去開門。
門打開了,寧小齡與邵小黎小心地探頭向里面張望。
接著,寧小齡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月亮只露出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光斑,葉嬋宮構建夢境也只是想試試夢境的完整程度。
就在剛才,夢境權柄支撐不住,猝不及防地崩塌了。
寧小齡抱著雙膝,有些頭疼。
她穿著睡衣睡裙,緩緩走到了王座上,輕輕坐下,悠悠抬首。
她的意識勾連輪回海,看到了外面的月亮光斑。
隱隱約約間,她知道,師兄很快又要離開了。
每一次離去,能否歸來都是未知的。
少女不免又有些傷感。
次日,師兄來到了殿里時,她鼓起勇氣上前,伸出手敲了師兄腦袋三下。
寧長久有些懵地看著她。
寧小齡卻認真道:“不許忘了!”
兩人是同心的,他很快也明白了寧小齡的意思。
夜半三分,冥殿空無一人。
寧長久走入大殿時,看到一個身影正背對著自己。那身影清美嬌俏,穿的是陸嫁嫁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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