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驥在成為神主之后,便將自己與這顆星綁定唯一,除非星辰摧毀,否則它不死不滅。
當(dāng)然,之后天驥對暗主也產(chǎn)生了質(zhì)疑,所以也曾后悔過當(dāng)初的決定。
但這無關(guān)緊要,他至少可以確信,在這顆星辰上,哪怕是圣人親至神國,也絕對殺不死他。因為他即是世界。
神戰(zhàn)爆發(fā)之時的南溟,是真正意義上的翻江倒海。
天空中的光被他們的領(lǐng)域隔絕了,風(fēng)雨雷電之類的事物也失去了意義,他們從天上打到海底,長空失色,海底陷落,這片天地間再無其他,只剩下純粹的勝負(fù)與生死了。
劍靈似又回到了多年前斷界城混沌的天空下了。
神主投影的壓迫感一如既往地強(qiáng)大,此刻寧長久以五道上境加以通神的修羅之體,竟也連連處于下風(fēng),被壓入海底,深陷地脈之中。
天驥神戟的鋒芒似乎隨時會將他的血肉削開。
南溟的風(fēng)暴席卷肆虐著,另一邊,陸嫁嫁與重傷的白銀神駒也難分出真正的勝負(fù)。
這場焦灼的戰(zhàn)斗足足持續(xù)了一個日夜。
長夜過去,太陽從東方升起,又在周行過天空之后從西邊墜落。
黑夜再次到來,光陰的流逝令人猝不及防。
寧長久與天驥苦戰(zhàn)了一天一夜,氣海的損耗極其嚴(yán)重,他與柳希婉的鋒芒雖凌厲依舊,但天驥的身上卻一絲傷痕也沒有,唯有金色面具上的豁口越來越大,很是破壞美感。
“原來你沒有得到舊國的認(rèn)可啊?!碧祗K冷漠地注視著他,槍戟擲出,瞬間刺穿百丈的距離,來到寧長久的身前。
寧長久以劍封擋住了神戟,卻依舊被巨力抵著,撞破海水,瞬間陷入了滿是深坑的海底。
他握劍一格,在卸去了神戟的余力之后將它撞開,神戟飛去之后,它的落點處,天驥的身影魔鬼般出現(xiàn),在比眨眼還遠(yuǎn)遠(yuǎn)短暫的剎那里,天驥握住了神戟,再度貫穿下來。
海水被排開,戟尖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摧枯拉朽般毀滅。
寧長久雖能硬抗這種恐怖的力量,但還是被長槍撞擊著飛退,難以穩(wěn)定身形做出有效的反擊。
“這樣下去我們必敗無疑的!”
柳希婉的聲音在心湖中響起,“神主都是怪物,凡人之軀根本殺不掉他的!”
寧長久嗯了一聲,道:“我知道?!?
他氣海中靈力的消耗比他想象中更快,此刻的他是全盛是,在人間,足以碾壓劍圣之外的一切高手,但在面對得天獨厚的神主投影時,依舊顯得力不從心了。
天驥的金色面具出現(xiàn)在海水里,神戟掃蕩而來,與白銀之劍再度相撞,撞擊的領(lǐng)域形成了短暫的真空,接著海水壓回,寧長久的身子閃電般掠起,踩著神戟撲向天驥,一劍奪喉。
天驥巍然不動,封掌擋劍。
母星上,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一座荒蕪的大山炸成了粉碎,但天驥毫發(fā)無損。
正如葉嬋宮一樣,天驥也利用
‘長存’,將對方所向無敵的鋒芒嫁禍到了這個世界上。他的盾牌是這顆星辰。
權(quán)柄是法則之上的存在,想要擊破它,唯有將對方拖入自己的神國里。先前在西國時,趙襄兒能斬裂這副面具,就是因為她與面具都身處在三千世界中。
柳希婉問道:“那你究竟在等什么?為何不登上金烏神國,直接以真正的神明之力將這投影徹底壓制?”
寧長久道:“第五根神柱雖已建成,但遠(yuǎn)不夠穩(wěn)固,此刻登上神國無異于涸澤而漁,若神柱崩塌,先前的努力很可能會前功盡棄?!?
柳希婉道:“我知道……但,還有其他辦法嗎?”
“師尊應(yīng)在來的路上。”寧長久沉默片刻,說。
柳希婉卻搖了搖頭,堅定道:“月亮被遮蔽了啊……你在等姮娥,說不定她也在等你呢?!?
神戟再度貫落,寧長久撞入海底,氣海與紫府一同跌宕,金烏在體內(nèi)不停嘶鳴,似也在呼喚他開啟神國。
海底是戰(zhàn)場,他與天驥于此間大開大闔地戰(zhàn)斗著,銀白與金色交匯,迸發(fā)的出的利芒好似雷電狀擴(kuò)散的軸突,照亮了深海每一個黑暗恐怖的細(xì)節(jié)。
柳希婉的話語觸動到了他。
他太過相信,或者說太過依賴師尊了……這些年,師尊做了許許多多的事,無論是曾經(jīng)自封天下無敵的鹓扶,還是白銀神國的主人白藏,都被師尊殺死、制服,她只要存在,便能讓人感到安心,哪怕是絕境中也總能懷揣一縷光。
他被這縷光照拂了太久,險些忘記此刻的月亮已失去清輝了。
殺死鹓扶、算計天下、制服白藏……回溯人間十二年。寧長久不敢確定,師尊是不是也已逼近了她的極限了呢?
她或許也在等待自己接過她的劍,只是倔強(qiáng)不。
海底,金槍的光芒再度亮起,照亮了寧長久的面容。
錚然的巨響里,他與柳希婉的靈體一同被砸入海水中,撞破海床,陷入了無窮深的地方。
忽然間,寧長久覺得身后有什么東西……
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似乎有某種意識被埋在了海底,而這種意識與當(dāng)初他在骸塔之墟所見到的,又是相似的……是誰留下的呢?是傳說中死在了南溟的燭龍么?
寧長久并未觸及到它。
時間也不容許他細(xì)想。
海水像是可以隨意點燃的稻草,金焰借助水的媒介焚燒了下來,金焰將他包裹,致命的戟尖藏在其中,一同刺落了下來。
也是這一剎那,寧長久下定了決心。
蕪雜的意念剎那間抹去,金烏飛破紫府,捧出了更灼熱的光芒來。
寧長久進(jìn)入了金烏的世界里。
柳希婉毫不猶豫,直接暫時脫離了他的軀體,自己馭劍,去替他暫時抵擋接踵而來的攻擊。
金烏神國中,大勢已然初成。
屬于他的殘殿飄浮在聚攏的星火之下,像是日暮余暉中燃燒的古樓。
第五根神柱緩緩升起。
那是他重生一幕。
殿樓之中,有寧擒水的尸魂,有寧小齡和寧長久清稚的身影。
寧長久抬起了手,伸入那根神柱中,在它將要升起時,將神柱中的畫面修改了一部分。
單論內(nèi)容而,這本該是最無懈可擊的一座神柱,但不知為何,寧長久要主動讓它存在致命的破綻。
最后一根神柱徹底升起。
金烏神國中,寧長久孤坐在自己的神位上。
神國之中,所有的生靈在這一刻匍匐了下去,哪怕是那些向日傀也生出了與生俱來的敬畏,太陽明明在上頭,它們卻紛紛調(diào)轉(zhuǎn)了腦袋,望向了殘殿的方向,一一俯首。
太陽神國雖不復(fù)往日榮光,卻光明依舊。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羲和神殿還空空如也。
南溟的大海上,陸嫁嫁展開劍靈同體,還在以萬千道凌厲的劍芒與白銀神駒周旋,下方的海水卻拱了起來。
整片海水都成了燙金的顏色。
萬千束光已經(jīng)切開了水面,烈陽撐破海水,即將升騰起來。
陸嫁嫁失神之間,白銀神駒從劍牢中掙脫,手持金槍穿刺而來。
陸嫁嫁倉促格擋,劍鋒卻依舊被挑開。
槍芒于吞吐間再至。
也是此時,金色的太陽徹底撐開了海面,太陽的上端,天驥的身影也被頂起,悍然撞出了大海。
陸嫁嫁的身影被金光吞沒,她感受到,有無比溫暖的東西抱住了自己,接著,白銀神駒的慘叫聲在耳畔響起。金色的劍芒已然干脆地斬落,白銀神駒避無可避,黑甲破碎,握劍的手臂被直接斬下,金色的長槍黏著斷臂,斜插在海水里,其上染著神明的血。
南溟上空,環(huán)繞千年不散的陰寒之氣被掃蕩一空。
或近或遠(yuǎn),還有許多人見到或者感應(yīng)到了這輪太陽的升起。
縹緲樓的俞晴從靜室中走出,遠(yuǎn)眺大海,神色震驚。尚在遠(yuǎn)處海域的柯問舟睜開眼,望向了天空中依稀飄浮的光,背上星光凝成的古劍殺意更甚。
青銅神駒牽引的紅樓里,沉睡了許久的葉嬋宮睜開了眼,白藏也感受到了一絲異動,向著外面小心翼翼地張望,司命看到桌上的長命燭火搖了搖,以為是風(fēng)大,連忙以手為罩,將那枚燭火小心翼翼地護(hù)在掌心。
趙襄兒的水鏡里,被電流遮蔽的畫面也清晰了起來,她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看著水鏡中翻騰的海面,看著海面上金光籠罩的白裳,少年清秀的、卻如神明般俊美的側(cè)顏如此清晰,仿佛觸手可及。她的記憶似飄回了數(shù)千年之前,出神良久。
寧長久輕輕放下了懷中的白衣仙子。
他感受著體內(nèi)流動的權(quán)柄與力量,這是遠(yuǎn)古的太陽古國賦予他的,雖不夠完整,但已足夠強(qiáng)大。
天驥抬起了手,神戟在握,當(dāng)頭劈下。
寧長久手中的白銀之劍,也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宛若烈日本身的少年持劍撲去,一鼓作氣斬出了三劍。
天驥被這三劍接連逼退,十丈、百丈……一千丈!
……
……
(感謝書友此生希婉打賞的三個舵主??!謝謝書友一直以來的大力支持~么么噠~)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