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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紙鳶

寧長久看著魚王,再看了看滿缸的咸魚,默默道:“宗主大人真是賞罰分明?!?

魚王心想,自己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你這個眼里只有女人的禽獸身上!

“喵嗷?!濒~王叫了一聲,無力地抗議著。

……

弟子們還在木堂中修行,幽月湖格外地平靜。

他們順著湖堤一路向前,不知不覺走出了宗門。

郊外繁花似錦,衣裳街亦是姹紫嫣紅,寫滿了繁華。

陸嫁嫁今日心情很好,在寧長久與司命的教唆之下,也打算褪去這一身亙古不變的白裳,嘗試一番精美的妝容。

“這樣子好看么?”陸嫁嫁在妝樓女子的推薦之下,點了些紅紅綠綠的妝容。

寧長久誠懇笑道:“嫁嫁怎么樣都好看?!?

“師兄騙人!”寧小齡憑借著心靈感應(yīng),無情地拆穿了他。

陸嫁嫁前去換洗妝容之時,寧長久便與司命在外等待,兩人淡笑著聊天。

“我若是你,知道自己命數(shù)不久,可不會把閑暇時間浪費在逛街上?!彼久I嘲道。

寧長久道:“久別重逢,陪妻子走走亦是人生一大喜悅,你懂什么?”

“你們可真是夫妻情深。”司命道:“那如果是陪我,你還會開心么?”

寧長久板著臉,做出了比喻:“何異于晴天下頂著朵烏云走路。”

寧小齡搖著尾巴,再次戳穿了他:“師兄心里明明是很開心的!”

陸嫁嫁換完了妝容出來,三人又一同去當(dāng)初看煙花的湖堤邊散步。初春,楊柳依依,萬千垂下的柳條上吐著嫩黃色的葉,像是花兒的蕊。

“那是……”寧小齡望向了天空。

“紙鳶。”司命道:“人間孩童的一種,嗯……荒唐的玩具。”

陸嫁嫁道:“紙鳶過往也是用來傳信的,據(jù)說能把人間的心意傳達(dá)到天上?!?

寧長久問:“我們也去試試?”

司命冷冷道:“幼稚。”

寧長久望向了寧小齡,寧小齡無辜道:“我和司命姐姐又不心意相通,你看我做什么!”

司命道:“罷了,我勉為其難地陪你們?nèi)タ纯窗伞!?

郊野之外,春風(fēng)將草地吹成起伏的浪,浪尖上,芬芳之意從遠(yuǎn)處飄來,或是桃李的林子,或是薔薇的花叢。青草掩映之間,春溪聲細(xì)碎如耳語,它和著風(fēng)聲,潺潺流去。

陸嫁嫁掏錢買了一個紙鳶,紙鳶形似鑲著花邊的火雀,眾人提起筆,在上面寫下了名字。

只是三人誰也沒有放紙鳶的經(jīng)驗。

于是這幾位絕世的大修行者,便在遠(yuǎn)處觀摩了一會兒稚童的操作,陸續(xù)點頭,各有心得。

寧長久握著線圈,陸嫁嫁則扶著紙鳶翼上纖薄的竹篾架子,兩人在草地上跑著,寧長久松著手間的細(xì)線,試圖將它迎著風(fēng)送往了天上。

結(jié)果紙鳶沒飛多久便搖晃著墜地,司命雙手環(huán)胸立在一邊,

淡淡地譏笑著。

“神官大人你來試試?”寧長久遞出了線圈,有些不服氣。

“既然你求我,我就試試吧?!彼久舆^了圈著線的筒狀木頭,她與陸嫁嫁在草地上試了起來。

經(jīng)過了幾次嘗試,紙鳶終于迎著風(fēng)飛了起來。

司命松了口氣,驕傲地看著寧長久,似等待著欽佩與夸獎,卻見寧長久也微笑著看著她。司命明媚的心情陰郁了幾分,總覺得自己又被騙了。

她懶得看他,繼續(xù)抬頭,望著她的紙鳶升向高空。

司命面無表情地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笑了起來。

她的睫與唇在光中翕動著,明媚如春光本身。

笑著笑著,司命發(fā)現(xiàn)寧長久陸嫁嫁和小狐貍都在看她,她收斂神色,將線拋給了寧長久,一副‘我就知道這種無聊之事很容易令人厭倦’的表情。

寧長久接過了線。

紙鳶越飛越高。

“它能飛多遠(yuǎn)呀?”寧小齡問。

寧長久道:“這是由線的長短決定的?!?

寧小齡又問:“那如果線足夠長,它能飛出天外么?”

司命道:“紙鳶能飛起來,是因為有風(fēng)托著它,而臨近墟海的那些氣層是沒有風(fēng)的。更何況,真正的朱雀尚不得完整的自由,一個人間的玩具又何以談?wù)撎旄叩剡h(yuǎn)呢?”

陸嫁嫁嘆道:“姐姐真是煞風(fēng)景?!?

司命看著明亮的,狀似對她們張開懷抱的天空,道:“這才是真實?!?

寧小齡跳到了草地上,嗖嗖嗖地跑到了師兄身邊,躍上他的肩頭,一同看著紙鳶高飛。

啪嗒。

高處,浩大的風(fēng)終于將細(xì)線扯斷。

紙鳶翅膀的花邊不停抖動著,向著更高處飛去。

寧長久看著手中的線,滿懷歉意地笑道:“要我去御劍追回來嗎?”

“不必了。”司命道:“讓它去代著我們,去更遠(yuǎn)的地方看看真相吧?!?

寧小齡點點頭,再次說出了寧長久的真實想法:“嗯,反正師兄也只是說說,沒真心想去追……”

寧長久嘆了口氣,想往師妹口里塞球。

陸嫁嫁看著紙鳶飛走,卻是很心疼的。畢竟……花的是自己的銀子。

紙鳶越飛越遠(yuǎn),直至視線中無法看見。

三人終于收回了目光,攜手踏青而回。這一次,寧長久站在中間。

春日尋常。

……

接下來的半個月尤為平靜。

陸嫁嫁除了陪他們一同游山玩水,便是一如既往地修劍了。

五道的瓶頸橫亙于大道之前,她已可以看見,只是這種隔閡時而遠(yuǎn),時而近,像是一團(tuán)令人捉摸不透的云,你分不清自己所見的究竟是全貌,還是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陸嫁嫁隱約覺得,這道瓶頸也該用劍斬開的。

只是她尚未尋到那柄劍。

寧長久對于修道也從未懈怠,與白鶴真君的一戰(zhàn)令他的道境感悟愈發(fā)清晰,他還覺得,自己的身上殘留著某些氣息。

那種氣息……很像是襄兒的。

是自己思念太盛了么?還是她在冥冥中庇護(hù)者自己呢?

寧長久不敢確定。

司命這些日子也收斂了許多,雖偶爾會出嘲諷,卻也不敢欺負(fù)陸嫁嫁和小齡了,但寧長久卻還是挑了些刺,借機罰了她幾次,這些輕飄飄的懲罰落在陸嫁嫁眼里,讓這位明面上的主母大人秀眉顰蹙。她只覺得,寧長久就差將‘居心叵測’四字寫在臉上了。

寧小齡則是默默地同化著權(quán)柄。這半個月里,又陸續(xù)有兩戶宗門前來,歸還權(quán)柄。

寧長久親眼目睹了寧小齡在帷幕后裝神弄鬼的模樣,強忍笑意。

“如今權(quán)柄應(yīng)是大體完整了吧?”

等人走后,黑色神袍的司命走到了寧小齡的身邊,毫不留情地將這位儲備冥君拽到了自己頸間。

寧小齡感知了一下,道:“好像……還差了許多哎?!?

寧長久皺眉道:“怎么可能?是有遺漏的么?”

司命道:“不會,我核對過,只剩最后兩家了?!?

“還差多少?”寧長久問。

寧小齡想了想,又爪子比劃了一下,道:“大概……這么多?!?

寧長久看著她認(rèn)真比劃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靠著心意相通理解了她的意思。

“怎么可能差這么多?”寧長久有些不安:“最后兩家加起來恐怕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

司命問:“小齡,你可以感應(yīng)到殘缺權(quán)柄的位置么?”

寧小齡不太確定,道:“我試試!”

司命道:“嗯,我也用星靈占卜之術(shù)測算一下?!?

寧長久瞇起了眼,他望向了北邊,隱約猜到了剩余權(quán)柄的所在。

次日,寧小齡與司命證實了他的想法。

萬妖城。

……

同日,眾香曼妙的三千世界里,趙襄兒換上了曳地的紅裙,自云遮霧繞的閣中走出,金繪鳳鳥的長裙淌過白云與海,清美優(yōu)雅的姿影是三千世界里最明艷的景。

她的長發(fā)垂直腰間,漆黑發(fā)絲上承著女王獨有的火冠,虛幻地燃燒著。

師雨與雪鳶垂首跟在她的身后。

今日是她的試煉之日,也是朱雀神為她準(zhǔn)備的,邁入五道最大的契機。

師雨看著她蒼白的臉頰,知道半個月前她出手救寧長久所損耗的力量還未來得及完全恢復(fù)。

她心中嘆息,不明白姐姐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三千世界的中央,一個巨大的火輪緩緩浮現(xiàn),宛若一只睜開的眼。

師雨面露憂色,雪鳶面帶妒意。

趙襄兒能分辨她們的情緒,卻并不在意。

她走入其中。

她并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試煉中活下來,但她心中并無懼意,她忽然想起了寧長久。

她知道,自己與他的頭頂,在光鮮的幕布后,都懸著巨大的恐怖,那是超越生命本身的東西,也是他們必將共同面對的存在。

這種心照不宣的宿命是無形的線,它不始于月老,亦不終于孟婆,它自宿命中生,唯有永恒的死亡能將其掙裂。

趙襄兒的身影吞噬在了火光里。

……

不可觀。

金佛帷幕之下,蓮花燭水之央,觀主道衣靜坐。

她的身前并無水幕,而是置著一個火雀模樣的紙鳶。

紙鳶以竹篾為骨,纖薄脆弱。

觀主看著紙鳶的名字,緩緩伸指,點于水面,蘸著水在紙鳶絲絹的面上添了一個名字。

那是她的名字。

“又該相逢了么?”

觀主如是開口,水面生出漣漪。

……

……

(感謝書友血羽菌打賞的大俠~謝謝書友支持!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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