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經(jīng)歷的孤單與苦難好似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回報。
師兄和師父回到了自己身邊。
恩人姐姐也神女降臨般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以前還想過,恩人姐姐喜歡帶面具,是不是因為容顏的問題,今日才發(fā)現(xiàn),原來姐姐是怕長得太漂亮,顛倒眾生呀……
少女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她望向了陸嫁嫁。
“小齡?!标懠藜蘅粗×怂氖?,輕聲道:“是師父不好……當初你來古靈宗求學時,師父也未能多送你一程。”
寧小齡看著師父柔美如雪的容顏,那襲白衣始終純凈,仿佛再過一千年也不會改變。
“師父……不會的,師父最好了?!睂幮↓g看著陸嫁嫁的懷抱,立刻移情別戀,撲了上去。
陸嫁嫁溫柔地擁住了她。
與此同時,身后的光幕再次晃動,拎著貓的寧長久也御劍而出。
……
“唉,真羨慕你們年輕人,機緣好,小齡如今不過十七八歲,便要得這般通天的機緣,唉……本王那么大的時候,還在魚塘里看魚呢?!濒~王正與寧長久聊著天,念叨著:“但我當年的五道修為,可是厚積薄發(fā),你們這些晚輩也應好好學習我的精神,當初我修為大成之后,唯一的一敗還是遇到了神國的神將,后來解開封印來南州尋你們之前,更是所向披靡,若沒有我,就憑雪鳶那小妮子,根本不是趙襄兒的對手?!?
“如今啊,本王也沒了當年一往無前的心性了,再了結幾件事,就安安心心頤養(yǎng)天年了?!濒~王老氣橫秋地說著,頗有一副倦看春秋一千年的滄桑感。
“哦?你還有什么未了結之事么?”寧長久好奇問道。
魚王道:“我尚有個仇家,應還在中土,等到冥國建成,我得到了諦聽神位,我再去尋她一戰(zhàn)。戰(zhàn)而勝之,那本王的一生也差不多圓滿了。”
寧長久心想,你才被白藏的神使放出來多久,這就結下仇家了?效率未免也過高了些。
“什么樣的仇家?”寧長久問著。
光幕便在眼前,魚王回憶道:“是個女子,銀頭發(fā),戴著副妖狐……面……具?!?
似是時間拉長了,魚王的話語越來越緩慢。
寧長久將貓放在了地上。
他感覺手中毛發(fā)柔軟的貓,一樣子僵硬得宛若尸體。
“怎么了?”寧長久好奇問道。
魚王不答。
它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像是一只店門口擺著的招財貓雕塑,它下頜微微抬起,雙目無神地望著前上方,貓口半張,隱露著尖尖的牙齒。只是它一動也不動,于是這模樣非但沒半點兇相,看上去還很是呆滯。
寧小齡與陸嫁嫁察覺到了身后的異樣,也將視線放了過來。
寧小齡指著魚王,高興道:“師父,你看,這是我養(yǎng)的貓,衣裳街撿……買來的,可聰明了,這次冥國能夠出來,貓咪也幫了很大的忙的?!?
陸嫁嫁看著魚王,神色一震,她細秀的眉毛瞬息蹙起,瞳孔中眸光凝重。
居然是……它?
陸嫁嫁心中微寒,手已按在了劍上,殺意藏于鞘中,隨時待發(fā)。
當初趙國城外,魚王高座云端垂釣人間,虛空中萬魚騰躍而出的畫面極具壓迫力地復現(xiàn)在了腦海里
。
這只貓竟還活著?
竟還被寧小齡領養(yǎng)了?
陸嫁嫁的思緒一時間有些混亂,弄不明白命運之神到底開了什么小差。
寧小齡注意到了師父的緊張,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心想這到底是怎么了……是諦聽不可愛么,還是它……有什么古怪的來頭啊?
倒是司命先開口了。
她輕輕摘下了覆在臉上的妖狐面具,清艷無雙的臉頰上,笑容泛若漣漪。
“好可愛的小貓咪呀,叫什么名字呀?”她眼眸彎起,看著魚王,笑問道。
魚王看著她傾倒眾生的笑容,卻只覺得笑里藏刀,它的毛發(fā)如遭雷擊般根根豎起,驚詫無比地盯著這個銀發(fā)黑裙的女子,它哪怕敲破自己的腦殼也想象不到,這個女人……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她難道也和寧長久認識?
我復生才幾個月啊,一路過來把寧大惡人的后院都認識了一遍?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
這就是寧長久先前說的,要給寧小齡的驚喜?
這……這確實是寧小齡的驚喜,但也是對本王的驚嚇啊!
魚王當初五道時都不是她的對手,現(xiàn)在哪敢動彈分毫?它乖巧地趴在地上,噤若寒蟬,仿佛是一只在挨主人訓誡,然后要勵志好好練習抓老鼠的家貓。
“咦?小貓咪剛剛不是還會說話么?難道是姐姐聽錯了?嗯?”司命抿唇輕笑,嫣紅的唇好似刀口抹過的血。
“沒……沒有?!濒~王不敢動彈。
“一路所向披靡?”司命問。
“磕磕碰碰,崎嶇不已……”魚王戰(zhàn)戰(zhàn)兢兢。
“還有仇家?”司命微笑著問。
“沒,本貓一向……與人為善!”魚王誠懇道。
“是么?”司命話語幽幽:“嗯……剛剛是不是說什么,復仇來著?”
魚王立刻嘩嘩地搖起了頭。
“你……你聽錯了?!濒~王結巴地開口。
“這樣啊?!彼久男σ庠絹碓嚼洹?
氛圍也越來越冷。
寧長久雖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這陣仗他多少能猜到一二的。
他越來越佩服魚王了。
個頭不大,膽子倒是不小,什么煞星都敢招惹。這能活到今日可真是貓族史上的奇跡與榮光。
陸嫁嫁也猜到了一二。
寧小齡是最傻的那個,她還蒙在鼓里,好奇地問道:“小諦聽,你怎么了呀,是不是恩人姐姐太漂亮了,把你都看傻了呀?”
魚王嘆了口氣,心想冥國精神世界的運行還講究邏輯呢,這現(xiàn)實怎么一點邏輯都不講啊。
大道未成,仇家先來。
完了……
魚王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尾巴,瑟瑟發(fā)抖。
司命看著寧小齡,微笑道:“挑貓的眼光還不錯,這貓蠻可愛的,不過吃得太胖了些,以后可不能喂太多吃的了,嗯……再多訓練訓練它吧,每日繞著古靈宗跑跑步,再在九幽崖上練練跳躍什么的,總之不能荒廢了?!?
魚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寧小齡看著它,覺得有些道理……吃得好像確實太多了。
司命眉頭微皺,道:“小貓你這臉色……是有什么意見?”
魚王砰得一聲趴在地上,五體投地,道:“一切謹遵神女大人吩咐?!?
它額頭觸地,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自己風燭殘年的晚年里,一股黑色旋風席卷而過的畫面了……
司命的目光還在壓迫著魚王。
哪怕魚王不看她,依舊能感受到寒風吹刮后背般的冷。
“咳咳……”寧小齡忽地咳嗽了兩聲。
咳嗽聲打破了平靜的對峙。
陸嫁嫁抱著寧小齡。
少女的神魂冰冷。
司命回過身,看著少女的殘魂,伸出了手指,道:“快點過來吧,小心受了寒?!?
寧小齡聽著她的話語,身軀竟不自覺地朝著她指尖的方向飄了過去。
司命解下了披在肩頸的狐裘圍巾。
寧小齡這才想起師兄的話語。
自己以后不會就要鉆在這里吧……
她終于明白方才為何恩人姐姐對她弄濕圍巾一點也不介意了。
原來這是自己的身子!
這具曾經(jīng)禍國殃民的九尾妖狐早已在承受萬劫之后死去,如今的軀殼空空如也。
司命掐動法訣。
寧小齡的魂魄納了進去。
妖狐的身軀看似不大,卻像是一個包羅天地的空間。
寧長久緊張地看著寧小齡的魂魄一點點滲入這個嶄新的軀殼里。
幸好,一切順利。
寧小齡慢慢地鉆了進去。
她寒冷的魂魄感受到了溫暖,這種溫暖并不灼燙,倒像是春日里的太陽,暖洋洋地蒸著她,讓她不想睜眼。
慢慢地適應了之后,寧小齡緩緩地睜開眼。
“吱……”
她想要開口說話,一時卻還沒適應妖狐的聲帶。
她慢慢地起身,小小的爪子搭在司命的肩頭,像是一個嶄新的生命,好奇地張望著世界,九條美麗的尾巴在她的身后飄起,宛若一縷縷吹動云霞的風。
只是她的臉上并未有什么妖狐的魅惑,只有著少女的純真。
司命看著她,很是滿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可愛伶俐的小師妹一下子變成了一只軟綿綿的小狐貍……寧長久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走了過去,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小齡,小齡看著師兄,呀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寧長久笑著求饒。
陸嫁嫁也忍不住揉弄了一番,她一邊揉著,一邊擔憂道:“小齡還能修煉回來么?”
寧長久道:“冥國權柄復原,小齡就能回來了?!?
寧小齡很是感動,心想還是師父最好了,只有師父是最關心自己的……
陸嫁嫁點了點頭,低聲道:“那還可以摸許久呢。”
“……”寧小齡有些崩潰。
她此刻小小的一只,看著‘體型巨大’的師父,恩人姐姐和師兄,想到自己在她們懷中被揉得不停打滾的模樣,有些害怕。
司命忽然道:“傳說中,九尾妖狐有一個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什么傳?”寧長久問。
“傳說中,九尾妖狐是掌握媚之權柄的神,而她的身軀也極為敏感,尤其是某一條尾巴,更如逆鱗般碰之不得……”司命緩緩開口。
寧小齡預感不妙,立刻縮起了尾巴。
為時已晚。
司命的手指已摸了上去。
她的手輕輕地數(shù)過尾巴,撫上了某一條柔軟的狐尾,猛地抓住。
“啊嗚嗚嗚——”
狐軀里,似有電流滾過,寧小齡一下子跳了起來,瞳孔迷離,無力地趴在司命的肩上,喉嚨口發(fā)出了連綿不絕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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