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道:“此行需過顛寰宗?!?
陸嫁嫁道:“我距離五道還差一線,先前司命姐姐也讓我好生砥礪一番?!?
寧長久道:“洛一事中,顛寰宗亦是幫兇,若非他們置殺仙樓封山,我們也不會陷入海國,被困這么久?!?
陸嫁嫁神色堅定道:“那就殺過去吧?!?
寧長久頷首。
洛的巨峰之外,雪白的劍影包裹著燦爛的火光,劃破天際,向著古靈宗的方向并行而去。
他們遇到的第一批攔路者并非顛寰宗的修士,而是來自另一個組織,殺戮王庭。
他們頭發(fā)遮蓋的衣領(lǐng)之后,都有一個紅色的花紋,那是王庭的標識。
這是活躍于中土的神秘組織,曾有許多修道者在他們手中無聲無息地被殺死,那些想要覆滅殺戮王庭報仇雪恨之人,最后也都失去了音訊。這個殺手組織的背后盤根錯節(jié),其中的幾位劍主更是深不可測。
王庭甚至對海國放出過狠話,要將那位最美的龍母娘娘擄走做王庭的大夫人。
此次洛的事件里,殺戮王庭最強的殺手也出動了。
他們得到了一份名單,然后守在洛外固定的地點,只要名單上的人像出現(xiàn),殺戮王庭便有義務(wù)將他們殺死。
但他們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最大的靠山,中土四樓之一的洛,已然覆滅。
神樓屹立千年不倒,一夜傾塌,任由誰也不會相信此事。
在王庭的殺手出動,截殺天空中的兩道虹影之時,寧長久與陸嫁嫁也并未解釋什么,直接以劍影撞上。
山崖上潛伏的殺手在多年前便已邁入紫庭境中,被殺戮王庭譽為劍主之一,這些年,他曾經(jīng)越過數(shù)樓殺死過強敵,是王庭內(nèi)部極富傳奇色彩之人,被他殺死的人,劍傷永遠在背后。
但近年,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已至瓶頸。他覺得自己需要換一種方式殺人,他要突破自己,于正面斬下敵人的頭顱。
白虹自洛方向貫空而來時,他心中久違的熱血被激起。
他知道那一定是被洛主驅(qū)逐而出的逃犯。
殺手從陰影里走出,他手中握的不是劍,而是一柄大刀。靈力灌入大刀,刀鋒耀眼得宛若一輪大陽,宣泄著正大光明的氣象。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
寧長久盯著攔路之人,身影沖鋒而去,他空著的手一揮起,周圍的大風便灌入了他虛握的掌間,體內(nèi)的金烏嘶鳴,陽光向著他匯聚,潑灑于長風凝成的劍上,濺成了一片明艷的光華。
寧長久如握重劍,對空劈下,劍割破空氣,本就是風凝成的劍刃瞬間釋放出山呼海嘯般的大風,狂暴的風宛若君主的暴怒,他背對著太陽,便像是從太陽中揮劍落下的天神。
殺手抬起頭,他驚駭?shù)冒l(fā)現(xiàn),自己劍刃上的光芒竟被對方瞬間奪去,黯然失色。
多年殺手的經(jīng)驗讓他壓抑了懼怕,他瞅準了對方的要害,握劍如刀,揮砍了下去。
但寧長久的劍太快了,風劍拂開了對方劍刃的殺意,劍氣如鋒芒
削過燒紅的炭火,落下的火星成串地在狂風中激飛。
風劍裹著碎如煙花的火激散、炸開。
寧長久身影并未停留,繼續(xù)向前掠去。
殺手立在原地,已被削去了頭顱。
他第一次走進光里,然后永遠地留在了光里。
另一邊,陸嫁嫁也已收劍。
另一個劍主的尸體在她身后倒下。
洛書世界里,司命對于她的訓練幾乎是吹毛求疵的,稍有不慎都會挨上一頓訓誡,心理壓迫力極大。所以此刻,這位劍主哪怕只比自己低三樓,他的劍在她眼中已是破綻百出到足以一擊瞬殺了。
雪裳飛出山崖,狂風迎面,寧長久與陸嫁嫁一前一后,沖向了殺戮王庭預(yù)設(shè)的包圍圈里。
這是洛勢力最后的悲鳴。
……
山峰與古城接連,一座又一座之間,殺戮的氣息時不時地交撞相擊,每一次爆發(fā)都足以融盡整個峰頂?shù)谋?
那些都是來自于洛外的截殺。
這是洛蒼宿事先的準備,如今他們守在洛外,并不知道洛蒼宿身死道消的消息,依舊等待著日后成為侍奉人間真君的臣子。
寧長久的劍越來越快,陸嫁嫁的招式也愈發(fā)圓融,他們不再追求任何的劍招,走的是一擊必殺的路子,但這與天諭劍經(jīng)的一擊必殺不同,那種必殺之招多用于逆境之中,而他們?nèi)缃駝t是在精氣神與境界皆碾壓之際施展的。
一具具殺手的尸骸墜落山峰,葬送云海。
連過五峰四城之后,殺戮王庭再不敢攔。
王庭真正的殺劍之主立在山腰的草廬里,他已是半步五道的強者,他有信心將他們截殺而下,但他最終也沒有出劍。
等到他們的身影掠走之后,他才抽出了劍,刺向了自己的手臂。
多少受些傷,以后總有個交待……
這等棘手之人,還是留給顛寰宗去對付吧,顛寰宗有兩位五道境界的大修士,他們是居于玄冥山的洞府老者。
那兩個修道者哪怕都已半步五道,但又怎么能是真正五道境的對手?
……
殺仙樓的劍陣已經(jīng)啟動。
顛寰宗的山海盤里,那兩道白光在山海盤中劃成了細長的線。
殺仙樓的劍陣對準了那兩道劍光的源頭。
殺仙樓還未進入視野,寧長久與陸嫁嫁卻皆已感受到了巨大的殺機。
這種殺機宛若穿行于草木間的野兔,忽然感知到了風雪中瞄準自己的箭鋒。箭雖未曾振弦,殺意卻已勾連心臟,仿佛只要箭出,心臟就會被鐵箭貫穿爆裂。
無形中的劍陣已動。
寧長久與陸嫁嫁于空中對視了一眼,身形陡然下沉。
金烏飛破眉眼,發(fā)出了盛大而耀眼的光芒。
山海盤上,金光也隨之亮起,干擾了殺仙樓的判斷。
執(zhí)掌殺仙樓的老人皺起了眉,他捋著胡須,對著沙盤點出了蒼老的指,指間覆住了金光。
無形的天地里,巨大的劍刃從天而降,砸向了那片金光的中央。
轟!
爆炸般的氣環(huán)陡然擴散。
金光之中,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出,直接捏住了那柄當空落下的劍,猛地將其捏碎。
那是修羅之手。
金光遮掩著身形,修羅的巨掌有房屋般大小,一記記地貫穿光華,揮拳砸向那些如雨落下的劍。
寧長久的腦海里,裘自觀的飛升之劍,李鶴云外飛來的斬龍之劍同時在識海中閃爍,洛書是假的,但歷史是真實的,那些五道巔峰的劍意在腦海中激蕩,前世時所修的,掩埋在記憶深處的道法也被挖掘出來,皆盡化作了紛飛的劍影。
洛中行走在崩亂世界里,隨時都有可能身死道消的壓抑,在此刻盡數(shù)釋放了出來。
殺仙樓的黑暗如烏云壓頂,黑暗降臨之前,金烏張開的雙翅下,劍光亮出的圓弧已然率先劈了出去。
老人不再遲疑,他能感受到這兩個不知死活的狂妄之人,即將撞入樓中。
劍意盡出傾瀉,如萬箭齊發(fā)。
漫天漆黑的劍影似蟲影壓迫上瞳孔。
但沒有三足金烏照不破的黑暗。
寧長久以修羅之軀庇體,帶著數(shù)十種截然不同的劍意沖天而去,時間的權(quán)柄與此同時展開,將箭下落的速度拉滿。
陸嫁嫁早已做好準備,她抽身遠離了時間權(quán)柄的波及范圍,運轉(zhuǎn)堪稱神兵的劍靈同體,這種侵蝕的力量宛若鋼鐵逃離不掉的銹跡,劍氣被大片大片地侵蝕逆轉(zhuǎn)。
陸嫁嫁凝立于空,一手并指立于眉心之前,一手并指托于掌心之下。吸取了洛書精華的識海變得更加褒博遼闊,竟將漫天的劍影都倒映在了其中。
女子后發(fā)先至,雪裳帶著蟲影般的劍氣逆空而上,反而砸向了殺仙樓。
這座號稱可以誅殺任何紫庭境修行者的樓第一次遇到了這般巨大的阻礙。
陸嫁嫁帶劍飛過雪崖吊橋,守著吊橋的修道者紛紛讓開。
山崖上的雪被瞬間切碎。
劍雨落下,洗刷過整座大樓。
山海盤破碎,殺仙樓癱瘓。
陸嫁嫁足尖點立于樓頂,與四方趕來的修道者對峙。
那些修道者尚不明白為何這兩個瘋子膽敢闖宗,莫說顛寰宗是當世的八大神宗之一,更何況,他們的背后,所依托的可是舉世無敵的洛啊……
陸嫁嫁持劍而立之時,一襲白衣,背負修羅法身的寧長久已然破入樓中。
破碎的山海盤被一劍兩半。
一往無前的劍氣將老人花白的發(fā)絲切碎。
樓外,玄冥山的洞府劇烈震動。
洞府之門緩緩打開,洪亮如鐘的聲音威嚴而出:“何人膽敢擅自闖山?”
滿山的白雪盡數(shù)震落。
角鹿踏雪而出,白鶴過松而來。
幽邃的洞府里,兩個老者的身影勾勒而出,他們皆入五道,鹿與鶴的先天靈亦是修至了近乎不壞不敗的地步。
“玄冥山?”
自通劫峰而回的司命亦至顛寰宗外,她雪足赤于雪地,墨衣銀發(fā)如常,只是似天氣大寒,她的脖頸間,多了一副狐貍?cè)彳浢利惖钠つ摇?
“倒是有個故人?!彼久缡钦f著,踏雪而去。
……
……
(感謝為了劍劍來縱橫的舜卿打賞的大俠!謝謝書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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