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分也不能亂。
兩人的身影再次拉近,劍光貼面不過一寸。
“你的劍太慢了。”司命以手振劍將其彈開,一劍奪喉而去。
“那一劍呢,那必殺一劍呢?!”司命的聲音也似劍風。
這樣挑釁的話語抑揚頓挫著,帶著奇特的力量,竟真的滲透到了寧長久的心里。
寧長久忍不住道:“你這嘴除了尋釁還會什么?”
“嗯?還會什么?你贏了我不就有機會知道了?”司命臉上露出了微笑,她來到了他的面前,以劍壓上,打散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力量,再次以劍身將其拍飛。
寧長久身影飄然而去,一路上扯破了數(shù)個大紅燈籠。
寧長久深吸了一口氣,罪君殘余的神性像是極不和諧的音符,擾亂了整首曲調。
他為了維持心境,直接撤身向著城外的方向方向跑去。
司命很快跟上。
現(xiàn)在是傍晚,夜色即將過去,若寧長久再無制勝的手段,便真的一點機會也不會有了。
司命同樣沒有枯燥地去等待夜色的到來。
她銜尾追殺而去。
寧長久施展隱息術,在彎彎繞繞的王城中躲個不停。
他仿佛不知道黑夜里的司命有多強,甚至有一種故意給對方拖時間,生怕她贏不了的感覺。
邵小黎焦急地盯著城下。
天越來越暗,風越來越涼,她的手心卻盡是汗水。
她的腦海里已經想到了今夜之后,自己和老大一個做司命的婢一個做司命的奴的悲慘命運了。
終于,這場戰(zhàn)斗在一條長街上發(fā)生了一些轉折。
寧長久連出了數(shù)百劍,終于尋到了一息的機會,心中默念真訣,然后斬出了那一劍。
邵小黎下沉的心猛地提起,她知道這是老大的壓箱底功夫,她也一直在等這一劍。
而老大的這一劍從不貿然出手,一定是要選擇最好的時機,呵,司命這個壞女人看來……
她思緒凝滯。
片刻后她才明白,原來老大不是時機成熟,而是窮途末路不得已為之了。
這一劍似風外吹來的秋葉,落到了司命的眼前。
司命便真的像捏住秋葉一樣捏住了它。
“同一個招式,不能使用太多次的。”司命遺憾地折斷了劍尖,給出了金玉良后一掌拍出。
寧長久再無招架之力,身子撞開了身后的
宅門,跌進了那院子里。
司命的身影也掠入了門中。
那個宅院離得太遠,新建的墻壁也有些高,他們無法看清里面發(fā)生的場景,但所有人都知道,結局已然注定,那白衣少年不會再有任何勝算了。
邵小黎對于如今的戰(zhàn)局,比其他人看的更加清楚。
除非有奇跡發(fā)生,否則老大在司命的劍下已走不出三劍了。
很快,宅子上方交錯的劍影平寂了,里面的動靜也消失了。
夜色如約而至。
邵小黎垂頭喪氣地走下城墻時,那破碎的門里,司命與寧長久并肩走了出來。
寧長久半身是血,腳步有些不穩(wěn),他別過頭,透過夜色看著城墻上的邵小黎,神色不明。
奇跡似乎沒有發(fā)生。
邵小黎立刻遣散了所有的人。她生怕司命發(fā)瘋,直接當著他們的面懲罰自己。
她御劍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兩人的身后。
寧長久血衣頹然的背影看得她有些心疼。
老大明明這么厲害的啊,那個罪君都讓老大打跑了啊,這壞女人明明就是乘人之危,根本勝之不武的!
她這樣憤憤不平地想著,然后軟語開口,道:“主人,這是您的劍,我替你保存得很好,一點沒有磕壞哦?!?
司命卻始終冷冰冰地,沒有理會她遞過來的劍。
他們很默契地一齊走到了皇宮里。
幽冷的皇宮只剩下他們三人的身影。
氣氛安靜得詭異。
“我去點下蠟燭?!鄙坌±璧偷驼f了一句,緩解尷尬。她明明貴為君王,但在三人里地位卻是最低的。
她一邊點著蠟燭,一邊想著等會該怎么討好司命,安慰老大以及傳達一點做奴婢的經驗了。
她點好了蠟燭,轉過身,肩膀一聳,整個人震住了。
眼前的畫面驚得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只見半身是血的寧長久立著,背對著司命。
而司命不知何時已撩起了黑裳的前襟,盈盈地跪倒在了地上,柔順的銀色長發(fā)瀑落而下,遮住了她近乎完美的側靨,她螓首微垂著,雪白的脖頸好似低首的天鵝。
這一刻,她的清傲與尊貴都還未褪去,卻以如此的卑微的姿態(tài)跪在了一個男人的面前,仿佛自己只是任人打罵的婢女。
“這……”邵小黎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這是怎么了?”
難道說老大偷偷給司命下蠱了?這……這有點陰險了吧?
寧長久轉過頭,終于對邵小黎露出了一抹微笑。
跪在地上的司命垂著眼睛看著地面,道:“是我敗了?!?
“???”邵小黎見司命還是清醒的,更吃驚了,道:“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呀?”
寧長久微笑道:“你不覺得先前我們進的宅子,方位有一些熟悉么?”
邵小黎怔了怔,短暫的回憶之后,她想起先前他們闖入的宅子似乎確實有些眼熟?
不對!那分明就是以前自己的家啊!
只是這宅子被摧毀過一次,翻修一新,她第一時間沒能認出來!
可這又能改變什么呢?
時間退回大半年前,當時司命與寧長久第一次真正意義的交手前,司命曾經拜訪過邵小黎的家,那一次拜訪中,她信手指出了許多寧長久布下的陷阱和陣法,其中第一個便是埋于地下的金線之陣。
當時她將這些線扯出,置于掌心,為了展露自己的自信和對寧長久意志的摧毀,她只是點破,卻未將其破壞。
這個陣法便一直埋在了地里。
人生何來閑棋,處處皆可伏筆。
她終于在今日為當時的自信付出了代價。
先前,司命一劍追入院中,看到寧長久那熟悉的眼神時,便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可惜一切已晚,那金線陣法已然發(fā)動,她腳落地的一顆,腳踝便被金線纏住,退無可退。
其實當時她還有很多機會,但她偏偏做了最錯誤的選擇。
七百年來的本能讓她沒有忍住施展了時間的權柄。
那些金線退回了地面,可她同樣違反了戰(zhàn)書上的規(guī)則。
這戰(zhàn)書本就是真正的契約,她在輸?shù)哪且豢?,奴紋便于身體的某一處自動形成,宣告著自己的失敗。
邵小黎目瞪口呆地聽完,她看著地上低眉順眼的司命,終于反應了過來,老大真的贏了。
她之后不再是奴隸了,而是要成為主人了!
她的氣質一下子變了,雙手叉腰,橫眉豎眼,原本想惡狠狠地復仇一番,但想起了司命還未自己破除了詛咒,終究有些心軟,只是道:“讓我看看你的奴紋?!?
司命牙齒緊咬著玉潤的紅唇,冰眸中的不甘之色泛起后又消散。
最終,她還是低聲地應了一句:“是?!?
黑袍嘩然落地。
邵小黎的心跳立刻加速起來,她咽了口口水,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愛慕司命姐姐的身體,若不是老大在場,她恐怕已經忍不住撲上去了。
邵小黎目光自上而下掠過,問道:“在哪呢?”
司命美眸微闔,幽幽嘆息之后,輕輕分開了自己的腿兒,邵小黎目光透過幽暗的陰影望了過去。
“原來……原來是在虎口啊。”邵小黎盯著她右腿的內側,嘖嘖稱奇,她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忍住,手觸摸了上去。
“不要碰!”司命想要阻止,卻為時已晚,邵小黎纖細的玉指覆了上去,輕輕一按。
雙腿收緊,奴紋中的電流貫穿了司命的身體,她仰頭痛吟的樣子好似瀕死的天鵝。
片刻之后,邵小黎掙脫了小手,默默地出門,羞紅著臉去往河邊。
司命半倒在地上,她看著寧長久,一聲不吭。
寧長久轉過身,替她披上了那件黑袍,然后將她從地上扶起,道:“放心,奴紋只是保證你不殺我。你于我有恩,我不會碰你什么?!?
司命回想起雪峽那夜寧長久說過的話語,冷笑道:“假惺惺,裝什么君子。”
寧長久道:“信不信隨你,明日啟程,我們一道離開這里?!?
司命抓著黑衣的邊緣,遮掩著自己的腿側的奴紋,心中翻騰著不甘與羞恥,以及一絲其他的特殊的情緒。
她目光閃爍,不確定寧長久是不是在騙自己。
明日啟程對她來說當然可以接受,若寧長久所非虛,她恨不得此刻就出城。
司命忽然想起一事,問:“那個小丫頭呢?要帶上她么?”
“看小黎愿不愿意來了?!睂庨L久微笑道:“若她想要跟來,我也不好阻攔,正好讓你們再增進一下感情?!?
司命臉色蒼白。
……
……
(明天應該是這個副本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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