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窟峰中,別有洞天。
幾百年的歲月里,在一代代修行者的努力下,這座通天的巨大山峰,硬生生被挖空了大半。
那山體之中,有蜂巢般的無數(shù)洞窟,那些洞窟的盡頭大約是十余條階梯,那階梯前段石質(zhì),而石階轉(zhuǎn)折后的半段,則以木階為主,順著階梯向前,視線轉(zhuǎn)而通達(dá),豁然開朗,可以看到一片又一片毗連的巨大空間。
而那些空間并不幽暗,因?yàn)槊恳黄u和巖體都發(fā)著光,而所有的居住之處的洞天,更是貼靠著山峰雕筑而成的,其間陳設(shè)典雅,臥榻,香幾,燃爐,博古架等皆制作典秀,一應(yīng)俱全。
而那山峰的最中央,則是一根視線中頂天立地的圓形巨木,那巨木由無數(shù)木塊憑借而成,又延展出許多根巨大的木臂,支撐起這山峰世界中的一切。
“這是纏龍柱,自山腳至山底,這是所有山中廂樓、書閣、隱峰以及許多機(jī)關(guān)結(jié)構(gòu)的中軸,據(jù)說是當(dāng)年第一代祖師帶領(lǐng)數(shù)十名大修行者,歷經(jīng)十來年才打造而成的,這根纏龍柱火焰不燃,劍斬不斷,哪怕紫庭巔峰,也很難將其摧毀。”雅竹給他們介紹著那只露出了冰山一角的巨木,神色中帶著隱隱的驕傲。
寧小齡由衷贊嘆道:“好厲害?!?
她看著那根被稱為纏龍柱的巨木,覺得這更像是一棵大樹,整座山峰都是它散開的枝葉。
“纏龍柱……”寧長久思緒微陷,想起了一些古書上的記載。
傳說上古時期,南溟、云國、古煌等地,都有一些山峰般的巨柱,那是古龍棲息之處,許多古柱上甚至殘余著巨龍的鱗片,那些鱗片被收集可以鑄成珍貴的鎧甲,那些盔鎧極為罕見,被稱為蒼鱗甲。
只是不知為何,自千年前起,古代真龍便極少現(xiàn)世,唯有古龍后裔依舊活躍。
寧小齡感慨之余不由疑惑問道:“住在山外不好嗎?為什么要費(fèi)這么大的勁將整座山都挖空呀?!?
很多初來諭劍天宗的弟子心中都有類似的問題。
雅竹想了一會,反問道:“小齡,你覺得修行的意義是什么?”
寧小齡沉吟了一會,道:“修大道,求長生?”
雅竹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若是明知修不得大道,求不得長生呢?”
寧小齡看著那巨大復(fù)雜卻精美無比的山中世界,若有所思:“那就干點(diǎn)自己喜歡的事情?”
雅竹說道:“大部分修行者一生都沒有窺見真正大道的機(jī)會,長命便已是……人生多百歲,又如何呢?這百年,自然不能整日因?yàn)椴坏镁M(jìn)而苦喪,而是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改變這個世界?!?
“改變世界?”這個詞在寧小齡的心中激起了小小的波瀾,她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可陸……師尊對我說過,修行者應(yīng)該避世呀?!?
雅竹微笑道:“這并不沖突呀,每年的無神月,修道者為人間斬魔,而許多修行者在長命之后,也會回去庇護(hù)一家一城,許多民間止戰(zhàn)的組織
里,也有大量修道者參與?!?
寧小齡用力點(diǎn)頭,忽然側(cè)過頭望向了寧長久,認(rèn)真問道:“師兄你覺得修行是為了什么呢?”
雅竹同樣望向了他,心想這少年看上去心中是有大抱負(fù)的,只是那些無法改變的先天條件,注定了他只能在大道的入口瞥一眼風(fēng)景而已。
但她也好奇這個少年會說些什么?
寧長久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他話語平靜道:“修行是為了解釋這個世界?!?
……
……
“要不挑這間屋子吧,靠著東面,太陽出來可以第一時間看到。”
“此處云霧太濃,哪怕出了太陽也看不真切,不好。”
“那這間吧,云霧稀薄,甚至可以看見遠(yuǎn)處的湖泊?!?
“這里是山陰,終年光線較暗,不好。”
“那這間?光線充足,靈氣充沛,師兄這下沒意見了吧?”
“嗯……如今入冬,北風(fēng)太寒,坐久了容易著涼,不好?!?
“哎,我也算半個修行者了,哪有那么容易著涼,而且?guī)熜职?,你不是說讓我自己挑嘛,怎么事到臨頭這不滿意那不滿意?師兄老是騙人!”
“世上很多父親都對女兒說,將來夫婿你挑自己喜歡的就好,但是真事到臨頭了,肯定又是一回事了?!?
“嗯……師兄,我現(xiàn)在怎么看你感覺像是魔教中來的臥底!”
“我只是提提意見,師妹真要選的話我當(dāng)然不攔著?!?
“師兄意見那么多,有本事搬去和嫁嫁師尊住呀,峰主殿那么漂亮,而且視野開闊,應(yīng)該能滿足師兄了!”寧小齡頂嘴道。
“……”寧長久欲又止,最后說道:“你挑,師兄不說話了?!?
最后寧小齡敲定了一間朝著北面的房間,寧長久選在與她相鄰的屋子里。
他在窗邊坐下,適應(yīng)著窗外的景色。
山峰之外,雪已經(jīng)緩緩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