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首當(dāng)其沖地來到了老人面前。
寧擒水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他的天靈蓋上。
寧長久來不及慘叫,手腳瞬間癱軟,他的身子依舊攔在少女面前,卻已無力跪倒,他的身體像是揭開了封泥的酒壇子,無數(shù)邪穢之氣自頭頂灌入。
這是上古時期修士們以身鎮(zhèn)魔的手段!老人花費數(shù)年才找到了兩個合適的“容器”,若非此刻危及,他是絕不舍得用的。
隨著一縷縷陰邪之氣灌入寧長久的體內(nèi),此消彼長,寧擒水卻得到了喘息的機(jī)會,他狠厲地望向尚在掙扎的少女,神色卻忽然變了變。
寧小齡艱難地抬起了手,卻不是投降。
她的身體后面,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一個虛幻的、雪白的影子——那是一只蜷縮著的雪狐。
只是那頭雪狐的靈相斷了一條尾巴,它對著寧擒水嘶嘶地咧著牙,卻畏懼不敢前。
寧擒水詫異道:“你這賊丫頭,什么時候偷偷學(xué)了道法,竟還入了門,結(jié)出了先天靈?”
竟瞞了我這么久。
果然是萬里挑一的絕好胚子,比她那傻師兄要強(qiáng)太多了。
可惜……
都不及自己的命重要。
寧擒水的猶豫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他爆喝一
聲,黃符催動,少女慘哼一聲,撞開了寧長久的身子,一下來到了她的面前,老人手掌拍落,那雪狐靈相在微弱的抵抗之后便被打散,少女一下暈厥了過去。
兩個天生的“容器”很快將周遭所有的陰邪之氣納入了體內(nèi)。
接著,他的手伸入了袖底深處。
那是一對紫金神符,珍貴到讓他抽符的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了,沒有什么是比得到飛升覓長生更重要的,那位大人對于自己的許諾,便是那長生的一線生機(jī)。
念頭及此,老人再無猶豫,兩張神符啪啪地拍到了他們的額頭上。
少年與少女早已失去知覺,他們的肌膚蒼白得幾乎透明,其下的血絲清晰得似要掙破皮囊,他們凸起糾結(jié),一如地獄之花,妖異而美麗。
此刻符印按上,他們抽動的身體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塵埃落定。
寧擒水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長長地送了口氣,他對著門外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進(jìn)來。
宋側(cè)見殿內(nèi)動靜漸止,同樣松了口氣,他與門口的幾人一同踏入殿中,拱了拱手,正欲說話時卻忽然怔住。
寧擒水見他們都不敢靠近自己,以為是懼怕地上那對少年少女的尸體,笑著擺了擺手,道:“無妨,他們不過假死,等到老夫抽出他們體內(nèi)邪穢便可還生?!?
實際上他這不過敷衍之語,他比誰都清楚,他們已絕無生還的可能了。
“老先生……”
宋側(cè)瞪大了眼睛,抬了抬手,伸出手指指著他的身體,語調(diào)都微微顫抖著。
寧擒水神色微變,與此同時,殿內(nèi)那些早便熄滅的燭火忽然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寧擒水神色劇變,他忽然感覺胸口有點痛,手摸了上去。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時已滿是血漿,那被攪爛的模糊血肉里,一只沒有皮肉包裹,血淋淋的手撕裂他的身子如蟲蛆蠕出,寧擒水哪里來得及反應(yīng),自己的手便被對方死死鉗住,然后拽入身體里。
仿佛惡魔破繭而出,要將這幅皮囊吞為自己的食物!
“救我!”寧擒水一聲慘叫,他抬起頭,眾人卻紛紛后退!
他的臉上同樣血肉模糊,神色猙獰得不成人形,那些血肉間隱隱約約也已不是他的臉。
那是王殃漁的面孔!
骨骼斷裂聲寸寸響起,老道人道袍破碎,他連慘叫都難以發(fā)出,身體便徹底塌陷。
“雀鬼!是雀鬼!”
人群中不知誰發(fā)出了一聲驚呼,再沒有人有遲疑,朝著殿門外紛紛逃竄出去。
那已不成人形的老道人,行尸走肉般爬起,他沒有去追趕那些人,而是盯著地上那對昏死過去的少年少女,他似望見了人間至味,笑容貪婪。
他緩緩爬了過去。
他的手指搭在了少女蒼白得宛若人偶的臉上,輕輕掠過她臉頰柔和的曲線,然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正想要殘暴地撕扯她的道裙。
這是老道人心底被勾出的惡念。
這般年少貌美的小丫頭時時刻刻跟在身邊,他如何不起歹念,只是為了更大的利益,這種念頭時刻積壓在心底深處,表面還是仙風(fēng)道骨的高妙道人。
此刻所有的惡念盡數(shù)噴薄而出。
寧小齡已做不出任何掙扎。
天昏地暗,燭火亂搖。
光影晃動的大殿里,少年的身子被遮擋在老道人身體的陰影里。
在無人察覺的一刻。
那裂帛聲才一響起之時。
本該昏死的少年卻已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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