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謝明月起得很早。
她院后有片竹林,現(xiàn)在此設(shè)了琴座,隨著蓮子香爐頂上青煙裊裊,謝明月輕輕撥動琴弦,漫不經(jīng)心地思考。
昨晚,她找梧桐細問了侯府中的各房關(guān)系。
順清侯這一支,是主家,另有三房旁支,各自開根散葉。
因著早些年,侯府剛擴,又不甚熱鬧,于是順清侯與戚縉山商議,將三房旁支也安置在府中西面,如此一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其樂融融。
公中事務(wù),自然由管家的謝晚晴握在手里。
謝明月昨夜想了很多,要對付戚修玉,不容易。
他是羅氏獨子,就算順清侯如今偏向戚縉山,可羅家也是京中權(quán)貴,戚修玉又是世子,若有個三長兩短,會惹來嚴(yán)查。
謝明月也不想手段粗暴,她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們奪走的,她都要拿回來,謝晚晴,便是一個突破口。
拿她開刀。
謝明月軟唇輕抿,起身回到院內(nèi),取出那疊賬冊。
云氏軟禁在院內(nèi),羅氏日子逍遙,她帶著賬冊找上門時,羅氏正含飴弄孫,吩咐廚房做戚修玉愛吃的菜,聽下人來報,說謝明月質(zhì)證謝晚晴管家貪銀,不禁狠狠皺了皺眉。
“家宴剛過,她就又生事!”
羅氏從榻上起身,讓乳娘將戚若楓抱走,來到外間。
謝明月喝著她院中的茶,一身鷗藍織錦流云裙,垂眸拂著茶香,溫雅淑怡。
羅氏的一腔怒火頓時卡在心口,不上不下。
她想到很久以前,謝明月與戚修玉還有婚約時,她對這個未來兒媳很是滿意,還未過門,就置辦了許多東西,又在人前日日夸贊。
誰料有朝一日,謝家雙姝竟被曝出一個是假的。
羅氏初聞這一消息時,心里“咯噔”一跳,說是自私也好,心里念了千萬遍,希望假的是謝晚晴。
可到后來,被趕出謝家的是她極為滿意的兒媳人選,且謝明月又搖身一變,嫁給了她最討厭的云氏之子。
羅氏對謝明月的拳拳疼愛,盡數(shù)化為了一種羞惱。
那陣子,謝家與順清侯府都蒙羞不少,但戚修玉還是娶了謝晚晴,一切塵埃落定,結(jié)兩姓之好。
再往后,她做了祖母,往事便都放到腦后了。
但謝明月如今又出來行走,羅氏看著她如花的模樣,不自覺就想到了以前。
她暗笑一聲,人老了,念舊,謝明月再出色,那也是云氏的兒媳,云氏是她的死對頭,她稱贊她的兒媳做什么。
“明月,你說晚晴貪銀,可有證據(jù)?”
羅氏撇下嘴角,落座。
謝明月淡淡抬眸,梧桐帶著兩個捧著賬冊的嬤嬤上前。
“侯夫人,賬本就是證據(jù)?!?
她在賬本側(cè)面做了標(biāo)記,嬤嬤不識字也能翻到位置,羅氏捧著賬本一看,果然看出許多不得了。
但……
她細眉擰緊:“這都是你大房賬冊,你找到我這里來,是要討說法?”
謝明月沒說話,羅氏自覺猜對了,雖然惱怒謝晚晴弄鬼,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媳,自然要為她兜著。
她語重心長:“你身子好了,大張旗鼓地管家是好事,但晚晴幫你管了那么多年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侯爺也在,這事還是莫要鬧大了,否則他們又得說你萬事不管,到頭來,下的是你自己的名聲?!?
謝明月輕輕笑了一聲,目光冷凝:“是,以前我不管家,做得不對,不過侯夫人想讓謝晚晴將功贖罪,也要看看她貪的數(shù)目?!?
她取出早就做好的賬冊,羅氏一看,眼皮突突直跳,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
三萬兩,謝晚晴膽大包天,這些年竟從大房賬上掏了三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