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過了這茬兒,問:“怎么跑那兒去了?”
“順道過來看看?!?
正說著,程迦聽到那頭阿槐的聲音:“你們進來呀。”
程迦有意無意問:“順道去看四哥么?”
彭野頭皮發(fā)麻:“……”
程迦涼笑一聲了,說正事兒:“你聽過萊斯?沃森號護鯨船么?”
彭野微愣:“聽過?!?
程迦說:“我在西伯利亞見過那艘船的船長。我打算過段時間去他船上拍鯨魚保護的紀錄片。”
“挺好?!迸硪罢f。
程迦問:“以前石頭說,你喜歡海洋?”
彭野低頭,摸著鼻子微笑:“嗯?!?
“我拍好了拿回來給你看?!?
“好?!迸硪昂Α?
程迦說著,卻冷不丁換了個話題,問:“我們多少天沒見面了?”
彭野:“35天。”
“……”電話兩頭都安靜了,悄然笑著。
程迦又說:“有個記者要去跟蹤采訪,你知道這事兒?”
“嗯。三天后?!?
“他讓我和他一起來?!?
“你來么?”
“嗯?!?
“三天后?”
程迦想了想,卻說:“現(xiàn)在?!?
彭野自然就加了句:“多穿衣服,這邊降溫挺快。”
放下電話,他不經(jīng)意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阿槐店里。
這次特意繞來風南鎮(zhèn),是因為阿槐發(fā)現(xiàn)了黑狐的蹤跡。十六他們打聽到,黑狐三天前來風南鎮(zhèn)落腳,找過阿槐曾經(jīng)的一個小姐妹。
彭野問到那小姐妹的住處后,給老鄭發(fā)了條短信提醒他派人盯著。
說到黑狐的懸賞,阿槐道:“你們得好好看著野哥啊?!?
十六等人打包票:“咱們都警惕著呢?!?
一伙人并沒在阿槐那兒多待。行將要走,阿槐走到彭野身邊,問:“你和程迦在一起了?”
彭野微愣;
阿槐微笑:“都不用桑央他們說,我看見你在路邊打電話時那笑臉了?!?
彭野“嗯”一聲。
阿槐說:“野哥,看好自個兒的命?!?
彭野點頭:“我知道?!?
**
當天夜里,從拉薩到風南鎮(zhèn)的客車慢慢駛進客運站時,程迦看到了等在站臺上的彭野??煲粋€月不見,人似乎黑了點兒。
他也一眼看見了她,跟著車往前走。
程迦坐的靠后,前邊乘客一窩蜂往下擠,她拖著箱子背著包,慢慢在后邊挪,下車時看見彭野等候在門邊,正仰望著她。
前邊人下去,他走上車給她提箱子,她跟他身后下了車,他把她背上的包卸下來,掛在自己肩上,短暫地握一下她的手,問:“冷么?”
程迦說:“不冷?!?
他又問:“想吃什么?”
程迦問:“我們上次吃早餐的店現(xiàn)在還營業(yè)不?”
彭野極淡地笑了笑,說:“去看看?!?
程迦問:“你笑什么?”
彭野說:“感覺過了很久,想想也就幾個月的功夫?!?
程迦說:“上次說請你,結(jié)果你付了錢,這次我請。”
彭野說:“行。”
深夜的西部小鎮(zhèn),夜風裹著黃葉在路上卷,兩人走到小巷口,見藏族鋪子的店亮著燈,黃澄澄的。
夜里風冷,進店就暖了。這時候沒客人,老板準備打烊,見了他們,說招呼最后一單。
程迦說:“坐上次那位置?!?
彭野過去放下箱子和包;程迦筆直坐下,板凳涼得刺屁股,她不自禁縮一下身子,又平靜地說:“點和上次一樣的菜?!?
彭野問:“吃得完么?”
“吃得完,我胃口比以前好?!?
彭野拿起桌上的菜單,一張白紙蒙一層硬塑料紙,擱手上有點油膩,點了和上次一樣的菜:“一份糌粑,一壺酥油茶,兩份面疙瘩,一份奶酪,一盤烤羊肉,一盤蒸牛舌?!?
他看一眼老板,示意點齊了。
“酥酪糕。”程迦表情認真。
彭野:“嗯?”
“上次還點了酥酪糕?!?
彭野看老板:“還有酥酪糕?!?
“好嘞?!?
彭野微瞇眼,打量程迦白皙的臉頰:“記得這么清楚?”
程迦挺嚴肅的,拿手在桌上比劃:“上次的菜是這么擺的,你剛點完后,這里還缺一盤。”
上次就是這個位置,那時,她只想要一夜.情;而他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時是早晨,陽光燦爛;此刻是深夜,秋風蕭索。
兩人看著對方,就那么看著,沒怎么說話,也不尷尬。
看了一會兒,程迦想起:“剛在車站第一眼見了就想說來著,忘了講。――你黑了點兒?!?
彭野笑:“你白了。”
沒有別的客人,菜很快上來。
兩人把一大桌食物解決完,彭野問:“吃飽沒?用不用再加點兒?”
程迦說:“吃飽了。你呢?”
他淡笑:“吃飽了。”
她起身:“我去結(jié)賬?!?
他點頭:“好?!?
從店里出來,彭野一手拖著箱子,一手背著背包;程迦兩手插兜在他身邊走。
深夜的小鎮(zhèn)街道,路燈昏黃,透過光禿的樹椏照在兩人身上。行李箱在空無他人的石板路上滾動,蓋過兩人的腳步聲。
冷風卷走腳邊的落葉,彭野問:“冷么?”
“不冷。”程迦說,她從口袋里摸出煙來點。藥不需要吃了,煙得慢慢來。風有點兒大,她側(cè)著身子擋風;彭野走上去,攔住風來的方向,給她擋著。
風在一小方縫隙里止了。她點燃了煙,彭野把背包掛肩上,抬手把她背后的帽子戴起來。
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戴著。
兩人繼續(xù)往前,程迦呼著煙,淡淡問:“最近很忙?”
彭野說:“沒什么空余時間?!?
程迦說:“嗯。你這工作,一年四季都忙。”
彭野腦門一緊,但又松了。她話里沒半點怪罪的意思,只是平靜地陳述事實。
彭野說:“干這行,沒辦法。”
程迦說:“想清閑,只能當圣誕老人。”
彭野就笑了。
他問:“你忙么?”
“前段時間忙得厲害,最近緩了點?!彼c了點煙灰,漫不經(jīng)意道,“你安心忙,我不忙的時候,自然就過來看你了?!?
彭野不禁吸了口冷氣,心卻熱得厲害。
他沒回應(yīng),程迦也沒再說。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待平復了,彭野道:“程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