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道路上人來車往,路邊的餐館開始搬桌子擺塑料椅子準備夜市。經(jīng)過一家小賣部,程迦望了一眼玻璃柜,彭野問:“想買煙么?”
程迦搖頭,沒停下腳步。
彭野拎住她胳膊,說:“去看看。”
小賣部貨架上灰塵撲撲,擺著各類零食日用品,柜臺上方掛了個藍色的晾內衣的圓形架,夾著劣質的塑料玩具。
程迦和彭野才過去,后邊幾個黑乎乎的小孩沖上來擠去前邊,踮著腳給老板錢,爭爭嚷嚷:
“我要買那個手機。”
“我要□□?!?
老板從夾子上拆下玩具,小孩兒大聲抗議:
“不是那個,我要的是紅的!”
“我要的是旁邊那個,不是小的。”
程迦漫不經(jīng)心看他們一眼,對小孩和玩具都沒什么興趣,扭頭卻見彭野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幾個黑不溜秋的小家伙。
程迦抓抓濕漉的頭發(fā),隨口問:“你喜歡小孩兒?”
彭野目光挪到她臉上,變得安靜:“嗯?!?
程迦努一下嘴,轉過頭去了。
彭野問:“你不喜歡?”
程迦說:“太鬧?!?
老板把玩具遞給他們,小孩兒們呱呱呱嚷著,風一般卷走。
程迦走上前,低頭看玻璃柜子里的煙,都是她不認識的牌子。
程迦問:“最便宜的多少錢?”
老板摸出一包黃色的,說:“五塊?!?
程迦認得那是彭野十六他們常抽的那種。
她抬頭看彭野,說:“要這個?!?
彭野掏錢給老板。
程迦拿過煙,轉身就拆開拿一只抽,剩下的扔給彭野拿著。
那煙又劣又烈,程迦開始不太習慣,抽一口咳幾聲,刺激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彭野抬手拍拍她的背后,程迦扭開身子說不用,彭野于是低頭一口煙吹她臉上,程迦皺起眉又是幾聲咳嗽。
現(xiàn)在是吃晚飯的時候,燒烤炒菜吃不起,兩人找了家蘭州拉面,六塊一碗,上兩碗。
程迦坐下了,說:“比我們那兒便宜。”
彭野問:“你們那兒多少錢一碗?”
程迦說:“十塊?!?
彭野點點頭算了解。
程迦吸了口煙,問:“你去過上海么?”
“沒?!迸硪澳昧酥患埍?,把煙灰敲進去,問,“你待了多少年?”
“初中畢業(yè)后跟我媽去了上海。之前在北京。”程迦瞥一眼桌子上的污漬,問,“你去過北京么?”
“嗯?!迸硪暗溃澳菚?號線還沒通?!?
“那很多年了?!背体葕A著煙,歪一歪頭,濕發(fā)從肩膀垂下,“在北京做什么?”
“……生活。”
程迦還要問,老板端面條上來了。
彭野拆了雙筷子遞給她,程迦拿過來,看了看;
她因散著頭發(fā),不經(jīng)意微微偏著頭,看上去竟比平日里嫵媚。
彭野拆著筷子,眼睛卻盯著她,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在看什么?”
“這筷子上有顆心?!背体劝褍芍豢曜硬⒃谝黄鸾o他看,木筷上一處暗色印記,一邊一半,像桃心。
彭野哼出一聲笑:“難為你看得到?!?
“沒什么長處,就觀察力能湊合?!闭f到這兒,程迦微擰眉,“如果那天在客棧屋頂看到可疑人,我一定會察覺?!彼嗌儆行┵M解,“奇怪的是,在獵戶木屋里回看照片,也沒發(fā)現(xiàn)?!?
“但黑狐刪了一張。”彭野低眉,把筷子插進面碗,說,“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處了。存儲卡是沒了,可你的危險也解除。照片的事別再想了?!?
“為什么不想?”程迦拿筷子夾起一串面條,說,“回去了一定要把黑狐刪掉的照片找出來?!?
彭野皺眉:“什么意思?”
程迦涼笑一聲:“我每天都會把存儲卡里的資料轉到電腦里。”
而她的電腦和其他相機還有鏡頭一起,被十六他們拉回保護站了。
程迦想起阿槐來的那晚,她獨自坐在房間,抽著煙看電腦上彭野給她拍的藏族服飾照。
而在灶屋里和彭野四人一起拍的照片,沒了。
程迦手機響了,她拿起看來電顯示,皺了眉。
“程迦?”是林麗的聲音。
程迦抿緊嘴,萬哥要不是看到相機里林麗的艷.照,也不至于撩起火對她動手動腳。但沒等她問,程迦還是道:“你那些照片都毀了。”
“……謝謝。程迦,我請你吃頓飯……”
“不必?!?
她一堵,林麗卡殼了。
程迦說:“掛了?!?
“等一下,程迦。謝謝你啊。救我的事兒,謝謝你;照片的事,也謝謝你。”
“掛了。”
“程迦……”
程迦不耐煩:“你還什么事兒?”
“以后需要我?guī)兔Γ惚M管說。這次我真的很謝……”
程迦掛了電話。
她拿起筷子吃面,過半秒,說:“林麗脫險了。”
彭野不予置評。
這碗面,程迦同樣吃了個精光。
吃完面出去,天已經(jīng)黑了。各家餐館鋪子前亮起小彩燈,夜里涼快,出來的人也多。
程迦點了根煙抽,走了沒幾步,彭野說:“我去買瓶水?!?
程迦站在路邊等他。
晚風清涼,她抓抓半干的頭發(fā),吐著煙圈。
隔著煙霧,她看見路對面有個女人,個子嬌小,體型豐滿;穿著白色吊帶紅色短裙,配黑絲和高跟鞋。
她濃妝艷抹,四處張望,沖路過的男人們柔笑,在招徠客人。
程迦撣了撣煙灰,見她朝自己走過來了。
街上有摩托車開過,女人嬌俏地小跑起來,胸前兩團軟肉顫顫巍巍差點兒沒跳出來。
程迦盯著她看,她也看到程迦,友好地微微一笑,然后理了理頭發(fā),擦肩而過,往她后邊去了。
程迦一開始沒覺得有什么,抽了一口煙才回味過不對勁兒來,回頭一看,
彭野剛走出小賣部,手里還握著瓶水,正低頭和那女人說著什么,竟似乎在笑。
他身上的t恤還沒干透,濕濕地貼緊他的身體。
……
騷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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