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程迦。”他拿著電話出去。
來電停了,然后又響起。還是那三個字“方醫(yī)生”。
他鬼使神差地摁了接聽鍵。
是個女的,劈頭就是:“程迦,短信短信不回,電話電話不通,你是在鬧失蹤嗎?”
很普通的內(nèi)容,彭野覺得自己不該接這通電話。他清了一下嗓子,說:“程迦在廁所,過會兒我轉告她?!?
那邊的女人沉默了,幾秒后,肯定地問:“她和你上床了。”
彭野舔一下嘴唇,一時啞口無。
方妍語氣警告:“你以后離她遠點兒!”
彭野不經(jīng)意皺了眉,寡淡道:“我會告訴她你打過電話?!闭f著,準備掛電話。
“你會害死她的。”方妍一聲疾呼,彭野電話又拿回耳邊。
“得癌癥的人需要嗎啡緩解痛苦,可嗎啡是毒。”
彭野有些不屑地淡笑一聲:“你和我說這些,合適嗎?”
“程迦這種女人,對男人很有吸引力,她如果認真看你一眼,就會讓你覺得自己很特別??伤龝媚欠N眼神看很多人。因為她只是追求一切形式的刺激,她不能控制她自己?!?
她提及程迦的語氣讓彭野不爽。
他冷淡而不耐煩,道:“她來了我會告訴她你打過電話?!?
“我說你這人怎么……”
彭野掛了電話。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早晨的太陽剛剛升起,草垛的影子又斜又長,和他的平行。
這世上,每個人心里都有陰暗,都有疾病,只不過有的藏著掖著,有的忍著熬著,有的不。
身后傳來程迦淡淡的聲音:“你站在這兒干什么?”
彭野回頭。
程迦抱著手,看他不說話,問:“在等我?”
“哦,”彭野把手機遞給她,“一直響個不停,怕有急事?!毖a充一句,“你這手機太靈,手指不小心一碰就接了一個?!?
程迦笑一聲:“是你手笨。還有你那手機,早該淘汰了?!彼ь^看他,“要不我送你一個,回上海買了寄給你?!?
彭野說:“不用,能打電話就行。要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也沒時間玩?!?
“我送你,為什么不用?”
彭野寡淡地看她一眼:“要給你小白臉送東西?”
程迦愣了愣,突然就笑了起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這臉能和‘白’字沾邊?”
彭野:“那什么顏色?”
“古銅……”程迦說完,又搖搖頭,“沒那么黑……嗯,蜜?!?
程迦說:“你身上是蜜一樣的顏色?!?
彭野瞧她一眼:“是我理解有問題,還是你這話說出來的確很色.情?”
程迦但笑不答。
她接過手機來看,見是方妍,笑容隱隱就收了。她平靜地把未接電話的記錄全刪掉。
彭野問:“這醫(yī)生是干什么的?”
程迦抬頭:“她和你說什么了?”
彭野:“她說讓你接電話。怎么了?”
“沒什么,這醫(yī)生腦子有病?!?
彭野稍稍揚眉。
程迦很認真:“真的,強迫依存癥。需要從我這兒找存在感?!?
彭野推推她的肩膀,說:“走吧。”
走幾步,下意識地問:“肩上換藥了么?”
“換了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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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要趕路,早早先離開。
金偉看著他們遠去的影子,還在思索彭野是誰。想著想著,突然間就想到了什么。
他走到一邊,撥通了電話。
“韓玉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你那個前男友……他是不是12年前二環(huán)那個案子……哎你生啥氣啊,我就問問……哎……”
金偉把手機拿下來看,“怎么就掛電話了?”
他嘆了口氣,轉身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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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越野開出去幾小時,進入青海,一望無際的草原荒漠出現(xiàn)在路的前方。
今天和以往不一樣,走得越遠,眾人氣氛越高昂,這段旅途終于要到終點。
十六甚至開了窗戶大喊一聲:“馬上到家啦!”
后邊車里的石頭和尼瑪也熱情呼應。
程迦望著窗外,可可西里萬變的風景在流淌,青嫩的草原,湛藍的琥珀,枯黃的荒野,蒼茫的戈壁,金黃的沙漠;
唯一不變的是永遠不知疲憊像風一樣追著越野車奔跑的藏羚。
一路磕磕絆絆,到了下午,他們的車上了青藏公路,速度瞬間提了上來。
十六很興奮,回頭沖程迦道:“這下快了,過一會兒就能到站。咱們隊里還有好多人呢,他們都很想見你?!?
“好啊?!?
程迦回頭望著車后的風景,崇山峻嶺,荒野無邊,一條公路直通天際。
程迦說:“停一下車?!?
十六知道她要照相,樂呵呵地把車停下。
彭野走下車,點了根煙抽。
程迦打開相機箱子,拿出自己最常用的相機。她推開車門,把相機從黑絨包里拿出來,突然間,她就變了臉。
彭野呼出一口煙,回頭見了,問:“怎么了?”
程迦很靜:“這相機不是我的?!?
彭野瞬間想起,他注意過,林麗的相機和程迦的幾乎一模一樣。
程迦表情很冷靜,手卻在顫抖。她咬了咬手指,又把手拿下來,說:
“林麗把我的相機換了,這相機不是我的?!?
十六見程迦這突然失心的樣子,有些慌:“我看著是一樣的啊,你再好好看看。”
程迦于是把相機捧起來,卻看也不看,突然用力摔在地上,幾萬塊的相機和鏡頭被砸得稀巴爛。
后邊趕來的石頭和尼瑪嚇傻了。
高原上的風吹著她頭發(fā)在飛。
程迦很平靜,什么話也沒說話。
她大步走向紅色吉普,拉開車門上駕駛座,發(fā)動汽車,倒檔,轉彎,加速……輪胎在公路地面上打滑,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程迦!”彭野扔了煙,瞬間百米沖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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