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五月的西部小鎮(zhèn),風雪彌漫。
到了傍晚,天地間白蒙蒙一片,能見度不過8米,木木客棧的老板娘準備關門。
這里本就偏僻,來往的都是徒步愛好者或搞研究的;小長假剛過,生意就跌了。
老板娘捂住口鼻,找著門栓剛要插上,門猛地被撞開。狂風撲她一身雪,迷了眼睛。
來人比老板娘高一頭,黑色沖鋒衣,帽子把臉遮得嚴實,黑色護目鏡擋住眼睛,看不清半點面貌,拖著一個巨大的黑箱子,還背著一個。
是程迦。
“等等,我關一下門?!崩习迥镎泻糁?,話音未落,風雪里又沖進來一個客人。也是一身黑色,拖個大箱子。和程迦差不多高,身材也相似。
老板娘走出門左右瞧瞧,確定沒人了才退回來關上門。
客棧里靜悄悄的,兩位客人佇立柜臺邊。
老板娘抓起柜臺上的兩張身份證,用雞毛撣子掃去一層黃土白雪。
“我們這兒都是標間?!崩习迥锏怯浲?,連身份證一起推過來兩串鑰匙,“202,203。”
程迦發(fā)現老板娘把自己的身份證推到另一人面前了,而她面前的身份證上寫著:計云,男……
程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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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提箱子上樓時,看了一眼那個叫計云的男人,個子不高,戴著墨鏡,很黑,臉盤子乍一看倒像女人。
程迦的房間是202,進屋后,她摘下帽子口罩和護目鏡,點了根煙,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抽了幾口,才把背上的小箱子拿下來,拉開拉鏈,里面擺著兩三臺相機和七八個鏡頭。
她掀開窗簾看看外邊的天氣,選了相機和鏡頭,出門去。
客棧很小,四方形的木質結構,中間是露天的園子。
走廊上風雪很大,程迦把煙蒂扔進垃圾桶,順著木梯上樓頂。
四周是滾動的白雪,漫天遍野,有種站在世界中心的逼仄感,程迦在狂風中勉強支好三腳架,拍暴雪中的小鎮(zhèn),低矮錯落的木色小樓,飄揚的彩色風馬旗,高遠的雪山。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程迦收起架子,又倚在欄桿邊拍了幾張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她一身的冰雪,下到二樓時,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力度很沉,握了握。
程迦不悅地抖落肩上的手,回頭。對方個子很高,戴著防風口罩,墨鏡后邊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目光似有穿透性。
對方說:“對不起,認錯人了?!?
程迦皺著眉,回到自己房間。
她打開電腦把照片導出來,一張張篩選,幾百張照片,仍然沒有一張讓她滿意的。
她蹲在椅子上,一手夾著煙,一手刪照片,起初還很平靜,后來漸漸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
“啪”地一聲,她把筆記本摔闔上,騰地起身走到墻角抽煙。
一個攝影師不會拍片了,就如一個小說家文思枯竭,就如洪七公武功被廢,成了廢人。
她盯著這個安靜的房間,不由自主冷笑一聲,五根煙的功夫,她又平息了下來。
今天她倒沒有精力折騰。
她奔波一天,飛機,火車,汽車,出租車,人累了。才晚上九點,就洗澡上床。她習慣裸睡,又懷疑客棧的床單是否干凈,便裹了浴巾。
這一覺睡得很沉。
不知夜里幾點,一聲巨大的炸雷聲把程迦驚醒。
她猛地睜眼,就見閃爍的手電光下,一串黑影破門而入,沖進房間。
搶劫?強盜?綁架?奸.殺?
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一個高大而壓迫性的黑影降落床邊,粗糲的手掌掐住她的胸口,把她從被子里扯了出來,力度極大,手法極其粗暴!
黑影用力過猛,程迦很輕,跟拎小雞子一樣揪出被窩。
然而就在一瞬間,對方驟然松開拎到半空中的她,程迦一屁股“哐當”砸到床板上。
“他媽的……”程迦極低地暗罵,抓緊浴巾,想借著手電筒光看清對方的模樣??梢粡埍蛔诱肿×怂念^。
她被摁倒在床上,對方叱道:“規(guī)矩點!別動!”
程迦真沒動,她冷靜地想了想,不看到臉也好,至少不會被滅口。
對方應該是為了錢,不至于喪心病狂地殺人。如果搜到什么讓他們滿意的東西就走人,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對方力很大,程迦動彈不得。她聽著腳步聲,初步判斷有四個人左右。
現在尖叫求救不明智。
很快,她聽到開關聲,房里的燈打開了。那些人在房間各處搜,桌子柜子床板,翻箱倒柜的。程迦屏著氣,突然聽到有人說:
“七哥,就是這個箱子,這里邊就是……”
“打開看看?!北粏尽捌吒纭钡哪腥?,聲音低而沉。
程迦猛地想起什么,瞬間明白怎么回事,她用力掙扎了一下。
摁著她的男人氣勢洶洶:“叫你別動!當初做了喪盡天良的事就該曉得會有被抓的一天?!?
程迦在被子里冷笑一聲:“松開!”
被子外,腳步聲說話聲全部停止。
那人手一僵,像被驚嚇到,遲疑半刻,真的松開了。
程迦裹好浴巾,掀開被子。
四個健壯威猛的男人站在房間里,帶著槍qiang,表情冷峻。
程迦察覺出了,他們要找的,是一個男人。
程迦掃一眼床邊的人,三十出頭,一張國字臉方方正正的,個子很矮,身強體壯,厚實得像墩石頭。
但直覺告訴她,一開始把她從被子里扯出來的人不是他。
反倒是他身后有個男人,人高馬大,背脊筆直,光是站在那里就散發(fā)著強大的氣場。
但程迦來不及看清那人的臉,一個身材瘦瘦高高的男人走過來擋住視線,他指了一下行李箱,問:“這是你的箱子?”
“是?!?
“這個房間是一個人住,還是有別的人?”
“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