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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彩小說網(wǎng) > 唐朝好男人 > 第三百六十二章 序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序幕

望著對面濕漉漉上岸的程初,老爺子瞬息間老了許多。沒有了殺氣,蒼老的面容帶著憔悴,花白的須發(fā)略顯蓬亂,仿佛站立在身旁的不是那個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殺人如麻的老英雄,只是個平凡的老人家,一個上了年紀(jì)還處處為不省心的孫子操心的爺爺。

老爺子無力的朝對面跌跌撞撞的程初揮揮手,示意他回去換衣裳。緩緩抬頭看看日頭,嘆口氣,步履蹣跚的順了河岸朝下游踱去。背影里找不到從前的威武,在初春的寒風(fēng)里顯的有些乏力,看的人心頭泛起一絲莫名的悲切。

在我心目中的程老爺子什么形象都有,獨(dú)獨(dú)沒有這一幕。難以想像年上還舞了數(shù)十斤大斧于程家門前除魔辟邪,號稱自己站了門前比門神要頂用的多。一輩子殺多少人都記不清了,再驍勇的猛將站他跟前大氣都不敢出,可偏偏管教不下自己的犟孫子,是不是個笑話?

心里不免有點(diǎn)埋怨程初。大事有爺爺抗著,小事任由他胡鬧,闖多大禍回來都不用自己操心,老爺子這邊打完罵完出門就給孫子平事,再不占理都能找回場子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這樣的日子不喜歡,還想要什么?自己闖闖?可笑很,家長都是拼了老命在外面打基業(yè),就是想讓兒孫們少奮斗幾年,程初這么個舉動有點(diǎn)辜負(fù)老人家數(shù)十年腥風(fēng)血雨了。

我若有這樣個爺爺一定謹(jǐn)遵老人家吩咐,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也算一種自私,起碼對程家來說程初的舉動有點(diǎn)自私了。

幾步追上老爺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來勸慰,跟在后面走了數(shù)里才憋出句,“這事怪我?!?

老爺子腳步不停,背了我搖搖頭,又是一聲輕嘆。

“只是操練兵卒,傳授新號令而已……”

“你相信么?就這么簡單老夫何必動怒?他不是在屯田軍上也當(dāng)?shù)慕填^嗎?子豪認(rèn)為這兩樣能混為一談?”老爺子扭頭看看我,眼神里沒有埋怨之色,這讓我心里稍微好受點(diǎn)?!安荒芄帜?,連老夫都沒看出他的意圖,只當(dāng)是混了水軍里新鮮,他在家里也常羨慕你去過嶺南看過海景,倒把眾人都蒙蔽過去了。”

“可以過去說說,留在京城不是難事吧?”憑老爺子一句話把這事平了沒有多大難度,其實我去說都行得通,畢竟這里有我一份,面子還是得給的。

“且看看,”程老爺子擺擺手,“且看看吧。話好說,可別人終究不會這么想,以為程家已經(jīng)功勞大過朝廷號令了,傳開來不是什么好事?!?

程、蘇二位可以推托,擺出給軍中新秀讓位置的姿態(tài),也給上位者反饋個舒心的信息,功高蓋世的老功勛們很知足,沒有再邀戰(zhàn)攬功的奢望。但用兵前的風(fēng)尖浪口上,不能說你不去還不讓孫子去,這意思就變了,只要有心人稍微傳幾句就成了惡心話,程家是和朝廷賭氣呢,有蓋世功勞就能視軍令于無物了?

說心里話,程初這是自己找事,誰都怪不了。旗語操典里有我的名字,他打了我的學(xué)生旗號招搖撞騙,一說就是得了親傳親授的,已經(jīng)青出于藍(lán)云云。我若是主事的人也得派他差使,既然連資深人士都肯定了旗語的作用,水軍中一旦試行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肯定得找最佳人選去監(jiān)傳,程初從身份到資歷都比一個嶺南來的曹均要高的多,不二人選。

曹均也滿意,非常滿意。能給程初當(dāng)副手的確是天大的幸運(yùn)。首先軍武里認(rèn)可自己的心血,作為原創(chuàng)之一,封賞是跑不掉了;二來程家在軍中的聲望不是白給的,當(dāng)副手無疑就和站了程家這桿大旗下沒兩樣,往后稍稍的功勞就能騰達(dá),和嶺南無人過問的督衛(wèi)相比可謂天壤之別。

老爺子走了半晌,仿佛想通了,扭頭問道:“你倆年紀(jì)相仿,子豪覺得德昭平日里的不痛快,怕是老夫?qū)λ^于苛求了?”

“不算吧?”苛求這詞匯用到這爺孫身上不合適,老爺子是大事全握手心,小事放開不管。程初看似活的自在,其實不然,畢竟已經(jīng)有家有室的人,又一身好武藝,光在街上斗毆破敵就太說不過去了。跟前秦鈺、崔彰早就獨(dú)當(dāng)一面的人物,連我這懶漢又出書又學(xué)監(jiān)少監(jiān)銀監(jiān)的一大串頭銜,他自然心里不平衡,平時也在我跟前牢騷,可總是逃不出爺爺手掌心。

程老爺子也覺得措詞不當(dāng),轉(zhuǎn)問道:“子豪懂水戰(zhàn)么?”

“不懂。”在老人家跟前沒必要充數(shù),沒那個底氣。

“老夫也不懂,”程老爺子背手跨立在河坎上發(fā)了陣呆,自自語悲涼道:“亂刀砍過來剁的亂七八糟也能拼全了,水里掉下去就喂了魚蝦,那找他去?往后他就是想讓我打他罵他,老漢一把年紀(jì)了連娃在哪都不知道,咋辦?”

聽的人心里疼,鼻子酸酸的。實在想不到能從程老爺子嘴里說出這話來,從不拿人命當(dāng)回事的人,總覺得這幫看慣生死的老帥一個個心比石頭還硬,別人的兒孫不知道有多少喪在自己手里,可回過頭竟然……老人家心里放不下的也就這些了。

“您老過慮了,我大唐水師無敵于天下……”

“無敵就不死人了?”程老爺子不愛聽這話,“演兵都難免有個死傷,何況陣仗上面對全一幫殺才,哪有只許我砍你不許你砍我的道理?”說到這忽然大氣的一揮手,“罷,管不下就隨他,讓他外面野幾年吃吃虧碰碰鉚,只要不死就是造化。你是懂事的,這些天和他多說說活人處事的話;我的話他聽不進(jìn)去,也趁了他在跟前多收拾幾頓,讓臭小子清楚就是外面多大的功績回來還是孫子,老夫什么時候想拾掇他都順手!”

我不認(rèn)為老爺子有錯,看看懷里的三九就明白這份心情了?;貋淼臅r候穎就哭天抹淚的,孩子一個沒看住就從走廊上滾下去,一米多對個兩歲的孩子來說有點(diǎn)太高了,臉著地下去的,額頭眼眶鼻梁腫到一起,豬頭般哭的稀荒。

“干什么吃的!誰看的孩子?”出個程初的事心里本就不爽,回來又見娃摔成這樣,氣朝上涌,瞪了眼睛發(fā)飚,周圍丫鬟奶媽都低個頭不敢吭聲,錢管家小心的看看我欲又止。

“我不問二遍,”環(huán)顧一圈,下人一個個朝后退,倆后宅的丫鬟嚇的打擺子,看來就她倆了!“管家,給拉后院去,我不發(fā)話就不許停手?!?

倆丫鬟哭求著已經(jīng)讓婆子拉了門口,穎忽然抽泣著小聲道:“妾身看的。”

穎一句話讓我冷靜下來,咬牙擺擺手,大伙散了,九斤輕輕交到穎懷里,輕聲埋怨道:“怎么就不小心,看給娃摔的都沒人模樣了?!?

穎抹了把眼淚給孩子放正,端了碗雞蛋清在九斤臉上擦了起來。孩子疼,不斷的哭鬧,我給他兩手拽住讓穎擦抹的方便點(diǎn),“你也別哭了,男娃家磕磕絆絆難免,摔一下他下次就不敢了?!?

穎哽咽的點(diǎn)點(diǎn)頭,“別怪妾身,心里也和針扎一般?!?

“不怪你怪誰?讓倆毛手丫頭引孩子,剛殺人的心都有了?!毕胂霘庖膊皇菑倪@來的,伸手摸摸穎頭發(fā),“不是光這的火,還有別的事。這會想想,只要孩子沒事就好?!?

“恩,”穎小心答應(yīng)著,偷眼掃過來,一幅理虧的模樣看的人可憐。

擦了雞蛋清,臉上冰冰涼涼,哭鬧累了的九斤終于沉睡過去,我和穎才算松了口氣。

五官都完好,臉上蹭破點(diǎn)皮也不要緊,就怕給腦子摔不合適,二天給農(nóng)學(xué)告了假在家里守了九斤觀察。眼珠子依舊靈活,知道我是達(dá)達(dá),發(fā)現(xiàn)有傷的時候達(dá)達(dá)變的和藹許多,娘也變的更溺愛了,還能肆無忌憚的吃零嘴,九斤很高興,豬頭小臉亂卜楞。孩子沒事,擔(dān)憂沒有了,心情豁然輕快,連程初那邊的事都變的可有可無。

抱了滿嘴污垢的九斤坐了院子當(dāng)間曬太陽。孩子皮,往后怕是個難管教的,心有所感脫口道:“你說往后這九斤不聽話咋辦?”

穎一旁拿了手絹又怕擦疼了孩子,索性放任小臟臉不管,心疼的摸摸九斤額頭的淤清。“話不能這么說,誰規(guī)定孩子就沒有父母強(qiáng)?”穎答非所問的端了雞蛋清又開始上藥。

“什么邏輯?”

“到時候九斤大了,文武雙全的,肯定比這家里所有人都強(qiáng)。”穎愛憐的給九斤嘴里塞塊桂花糕,誘惑小子給臉扭過去,“那時就由得他了,這家遲早也得交給他,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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