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搞清洗,屬于高成本運作。成本越高,相對的風險就越低,最大的投資就是軍隊,想扳倒長孫家族這種屹立大半個世紀的龐然大物,不拉來幾支戰(zhàn)斗力超強悍的軍隊,就是皇上都沒那么足的底氣。
長孫無忌的擁立之功,長孫皇后的賢良淑德,光憑一個家族出了這倆人,就沒有說動就能動了的道理。朝堂、民間不論是權(quán)勢還是聲譽,如日中天。錯枝盤根的黨系,林林總總的附庸,要一把把的清理起來……
反正我要是李治,不知道下不下得去這個決心。尤其清除的主要對象還是自己的親生舅舅,俗話說見舅如見娘,娘已經(jīng)不在了,舅是最親的,掐了舅舅的老脖子,這感覺……..這親情啊,血濃于水啊,一旦夾雜點權(quán)利紛爭在里面,就什么都不是了。
至少蘭陵不是長孫皇后親生的,站在李家的立場,從未給這個便宜舅舅有一點同情之色,到是對哥哥新立的皇后比較贊賞,姓武的新皇后。
“你認識?”我這個來自后世的家伙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原來每每開車經(jīng)過乾陵的時候,總要下去看看無字碑,坐在武mm和李gg的墳塋不遠處胡思亂想一番,現(xiàn)在有了近在咫尺的機會,要是能見一面的話,一千五百年的心愿就了了?!翱纯闯刹??新皇后啊,能看一眼就滿足了,多榮幸啊?!?
“哦?”蘭陵打量了我?guī)籽?,笑道:“這還說不定呢,或許哪天娘娘召見你也可能,我可沒有帶了外面的男人窺視大嫂的理?!?
“也是啊,”我遺憾的拍拍大腿,自嘲道:“召見就免了,我膽小,經(jīng)不起那么大的陣仗,為了看個人被嚇死就不劃算了?!庇芯壜飞吓鲆娋统?,專門接見我一次就麻煩了,被武mm接見的話,后果很嚴重。
“你膽小嗎?”蘭陵瞇了眼看的我不好意思,“一點都看不出來。在我跟前佯裝個什么?剛剛爬人家身上喊著要怎么死我的勁都哪去了?”披了毯子起身,幫我穿戴整齊,硬把棉褂子也套在外面,“山莊里雖然暖和,可…..”抬頭羞怯的掃了我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往后不能再這么瘋下去,再好的事也得有個節(jié)制,郎君年紀還輕,要在惜身子才是,往后妾身還要和您長廝守呢?!?
“說的好聽,本就來和你說說話,說著說著咋就開始哪啥了,令人費解啊?!本烤故钦l主動,已經(jīng)無從考據(jù),不過這些天和蘭陵倆鬧的的確過分。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很奇妙,一天一個脾性,次次不同。加上蘭陵有武藝在身,身體條件不是一般的好,高難度造型易如反掌,稍微變換個姿勢,我就失去思考能力,直接獸化?!跋麓文闶帐暗碾y看點,每次白白凈凈惹人哪啥,學學人家倭女,看看多會打扮?!?
“去!”蘭陵推了我一把,笑道:“今早接到的消息,你學生進京了。帶了武威十三府的精兵回來的,威風的很哪?!?
秦鈺?武威是關內(nèi)的大門,守軍是精銳中的精銳,十三府的精兵是什么概念?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道:“這小子,回來也不說給我打聲招呼來,還得靠你傳遞消息才知道,下次罰他抄作業(yè)?!?
“哈哈哈…”蘭陵見我收拾停當,拉我坐下,半裸的靠我身上,“你這老師當?shù)恼婧?,想想再說話。咱前腳走,人家后腳就進城了,前后就一天的時間。下來就是廢后、立后的,前后沒半月,褚遂良被罷黜,長孫無忌被當庭斥責,環(huán)環(huán)相扣,這些事可是能告訴你這個老師知道的嗎?”
怪不得秦鈺回京的事情一拖再拖,玄機在這啊。貌似普通的人事調(diào)動,前后竟然出了這么大的關聯(lián)。這次秦鈺扮演了天平上砝碼的腳色,他帶兵入京給李治吃了定心丸,勢力均衡一旦打破,皇家再無所顧忌,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倆超級大佬一生的風光嘎然而止。褚遂良等人被遠貶蠻荒,李家最忌恨長孫無忌,但他不同于褚遂良等,不但是佐命元勛,更是李治元舅,要將之搞垮,必先除其羽翼,誅其朋黨,這次清洗行動也是針對長孫家的外圍勢力開始的。
杜風!秦鈺還沒這么大的能量,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杜風這個邪惡的中年美男,太壞了。杜風上臺的時間恰到好處,不知道是李治自發(fā)的安排還是枕邊風的威力,不管怎么說,這邪惡美男通過這次清洗進一步鞏固了自己的根基,加上秦鈺從此一鳴驚人,這秦杜兩家一旦聯(lián)起手來,哼哼…..這學生收的劃算。
“其實啊,杜風啊,”我掃了眼蘭陵,“太壞了?!?
“知道你不服氣,人家對你可是萬般推崇呢。”蘭陵拉了拉滑溜下去的毛毯,撒嬌的撞了我一肩膀,“文人相輕,你不是文人,怎么也學的小心眼?明明暗地里佩服人家,嘴上就是不承認,呵呵….”
“佩服?”說起來,這人還是有本事的。心狠手毒相對與杜風這個位置來說,是優(yōu)點,慈悲人首先就沒資格被元首青睞。和杜風有過幾天的交往,一肚子學問,老謀深算,可以規(guī)劃到人精一類?!斑@個嘛,多少還是有點佩服。當壞人嘛,沒點本事也不成,人越壞啊,本事就越大,杜風就是范例。”
“可叫你出氣了,呵呵?!碧m陵拉過我雙手環(huán)繞在她身軀上,“你這樣也好,就保持這個口氣,往后說不定有好處。”
蘭陵的話我明白,杜風權(quán)勢一大,攀附的不在少數(shù),我則站的遠遠的陰陽怪氣,別人摸不輕我路數(shù),沒辦法應對,牽扯秦鈺這個關系,誰也不敢拿我怎么樣。權(quán)大勢大,排隊站隊的事我不參與,但我手里有個秦家的學生,再大的風口上,都得買王家個面子。要的就是若即若離含糊不清,往后就算杜家失勢,清算的時候也輪不到我頭上,連秦鈺都能順帶的沾我點光。利用和反利用,蘭陵從小耳濡目染這些,是高手,我要虛心學習。
“我一不擋他的道,二不攪他的局,有事沒事拉出來諷刺幾句,嘿嘿,別人咋看我?”圈子里都知道我對杜風有意見,但對人不對事,所以只當是私人恩怨,傳傳閑話而已,哈哈一笑的事情。
“就這樣,大家都以為你是個楞子,見你就離的遠遠才好?!碧m陵對我的悟性很滿意,“你往后該怎么還怎么,前后不要有變化,都當你是率性而為的直人,留了名聲,對你王家也好。相比之下,攀顏附勢的那幫人才是沒了眼色,再大的樹都有砍倒的那天,猢猻散嗎?遲了?!?
猢猻散啊,猢猻都下了大獄,散不了了。老百姓就這樣,只要自己日子過的好,才不管你清洗不清洗。關清官也罷,關貪官也罷,一天能叫俺吃三頓干飯就成。我是老百姓,就看端的碗大小,不看殺的人多少。
******就要有預備了身敗名裂的覺悟,長孫家的名分雖然還在,但勢力一旦被削弱,倒臺就近在眼前了。只要編制個借口出來,一網(wǎng)打盡也就幾年內(nèi)擺平的事情,大勢已去,命不由己。
要說李治也是個手腳麻利的主,前后這么大的事情辦起來一點都沒軟蛋的樣子,三下五除二就弄了個順當。本來我還想避難半年的,誰知道一個月沒過了,風聲就過去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一般,依舊的國泰民安,繁榮昌盛。
程初來看我了兩次,興高采烈沒點經(jīng)歷風霜的樣子。帶來了程老爺子的問候,帶走了大半瓶籽然??磥硎虑檎娴倪^去了,程初已經(jīng)開始載歌載舞的跑去開宴會,而秦鈺雖沒露面,但已經(jīng)連續(xù)派人過來問候不下三次,惦記了莊子上的工程,和蘭陵合計合計,可以回家了。
穎在大事上絕對的明理,雖然弄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立新后和長安的亂局還是有點耳聞,從沒問我扔下莊子里的事跑山莊休閑的原因。聽我宣布可以回家的消息,才輕松了一大截,話也多了起來。
“是公主事先打的招呼吧?”穎吩咐下人收拾行裝后,見我一個人靠到床上發(fā)瓷,跑過來詢問。“當日夫君說來山莊休假,妾身就感覺到不對路,一直也沒敢問您。見琪郡主一家也跑過來,才知道京城懂了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