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桶比木水桶輕的多,這一次我已經(jīng)往回跑了一截了,才和王先生碰面。
擦肩而過的時候,王先生對我講,你莫倒水,等我來。
我應(yīng)了一聲,然后繼續(xù)跑。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前腳剛進(jìn)院子,王先生就到了,然后就看見他重復(fù)之前的動作。
就這樣,我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趟,反正等水缸快滿的時候,我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有被自己汗水打濕的,也有被水桶里濺出來的水給弄濕的。
而最后被我們弄回來的水,王先生并沒有急著往水缸里倒,而是讓我找來一個舀水的瓢和漏水的漏勺----跟城市里的漏勺不同,這種是農(nóng)村里常用來撈面的東西,用竹子編制而成,上面布滿了小孔。
等我拿來之后,王先生就從水桶里舀一瓢水,然后把漏勺放在水缸上面,用瓢往漏勺里倒水,同時拿漏勺的那只手不斷顫抖,然后那水就像一點一滴的往水缸漏下去,看上去很像是在下雨。
而且王先生倒一會兒,又會停一會兒,然后又接著往里倒。
我正看得納悶兒,為什么要這么做,王先生就問我,看清楚了沒,曉得啷個倒不?
我點頭,講,明白。
于是他就把瓢和漏勺交給我,而他自己則開始繼續(xù)倒水。
我學(xué)著王先生的樣子倒水,倒一會兒停一會兒,然后看看棺材里的遺像,又看看王先生倒水的動作,心里急的要死。
倒完一個桶后,還剩下三個桶,和一個只有一半水插著管子的水桶。
王先生先是把那個插著管子的水桶加滿水,然后跑去階沿上拿來背籠,從里面掏出墨斗,扯出墨錐,然后跳進(jìn)棺材,雙手結(jié)印,嘴里念念有詞,聽不清在念什么。
念完之后,只聽見王先生喊了一聲:“子孫問陰陽,一線十八牽,中!”
這一聲大喝,王先生左手拿著墨錐,朝著那遺像相框猛然戳去,竟是在不驚動遺像相框和臉盆的情況下,直接將那墨錐給硬生生的戳穿了遺像的上沿相框。
他這動作,讓我想到了一句話----動作太快,遺像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戳穿了。
戳穿相框之后,王先生右手用一個很奇怪的姿勢捏線,看上去像是蘭花指,但又不是很標(biāo)準(zhǔn),反正只用指腹挨著那漆黑的墨線,然后圍繞著相關(guān)纏繞,并且每一根都纏在墨錐的下方。
做完這些之后,王先生不知道又從哪里搬來一些磚頭,然后放進(jìn)那個空著的水桶里。
這時他讓我停止往水缸里倒水,然后對我講,一會兒我會把這個桶放進(jìn)水缸里,你好生看到,要是水缸里滴水超過這根水管子,你就往外面舀水。記到起,舀出來滴水,一半往這個水桶里倒,一半往天上灑,曉得沒?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但還是點頭表示記住了。
就是我和王先生的配合,他往水缸里放裝滿了磚頭的水桶,而我時刻盯著水面,隨時準(zhǔn)備舀水。
就這樣,他一邊往里放水桶,我一邊往外舀水,雖然過程很緊張,但配合的還是相當(dāng)默契。
等到水桶徹底放進(jìn)水缸里面之后,王先生這才拿起墨斗,把纏繞在相框上的線繃直,然后把這頭圍著水桶的上沿又纏了起來。
水桶上沿都有一個外卷,墨線恰好能夠纏上去。
我不知道他纏了多少圈,只知道他弄好之后,伸手一摸,那墨線的線頭就與之前的墨線合為一體,完全看不出任何打結(jié)的痕跡。
這個動作又把我給震驚的目瞪口呆,好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這時王先生講,能不能救回來,就看這一哈咯(這一下了)!
說完,王先生在我肩上拍了拍,講,把水桶里的磚頭一塊塊取出來,動作不要太快,取一塊,停一會兒,然后再取。
直到這時,我才突然明白,用水的浮力,把遺像相框從臉盤里拉出來,這不就是小學(xué)課文里學(xué)過的‘撈鐵牛’的手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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