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被船老板的撐桿給砸中,但我聽到他的話后,腦袋仍是不免嗡嗡作響。
我只知道世上有金錢吊葫蘆的陽戲,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陰戲之說,更沒想過這陰戲竟然是唱給死人聽的!
如果船老板沒有撒謊的話,那為什么其他人都聽不到,偏偏就我能聽到這陰戲?
難道……我已經(jīng)死了?
我腦子里像是有一片漿糊一樣,使得我混混沌沌,茫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船老板的撐桿再一次砸了下來,只是沒有砸中腦袋,而是打在我的肩膀上,然后輕而易舉的就把我給按進(jìn)了河水里。
我一時不備,沒來得及憋氣,鼻子里涌進(jìn)河水,當(dāng)即給我嗆得死去活來,連眼淚水都給嗆出來了。但也正是因為疼痛,原本混沌茫然的我,思維反而恢復(fù)了一些清明,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
有了求生的欲望后,我便暫時將我能聽到陰戲這件事給扔到一旁,然后轉(zhuǎn)身朝著河岸邊游去----上船是最簡單的,但船老板既然刻意把我打下水,我想他就不可能讓我上船。
我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家門口就有一條河,所以水性還算可以,加上這條河里的河水比較平穩(wěn),要游到岸邊對我來說簡直輕而易舉。當(dāng)然了,前提是船老板不妄加阻攔。
可惜的是,我才剛轉(zhuǎn)身游出一步,船老板的撐桿就砸了過來,直接把我的去路給封死。
他笑著講,小娃娃,你往哪里去?方向錯咯!
我伸手擦去臉上眼淚與河水的混合物,講,還能往哪去,我要上岸!
船老板笑了一聲,講,哈沒到地方,你上么子岸?繼續(xù)往下游!
講完之后,他又一撐桿砸下來,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僅僅只是看那架勢,我就不敢去硬抗,只能稍稍往右讓開。
這么一讓不要緊,船老板得寸進(jìn)尺,一桿子下去之后,又緊接著一桿子,逼得我連連后退,使得我不得不游向河中央,距離岸邊越來越遠(yuǎn)!
等我到河中央之后,他這才收起撐桿,一臉悠閑的跟在我身后,就好像是在河里放鴨子的老農(nóng)一樣,而我,此時就是他要放養(yǎng)的那只鴨子!
見到船老板那悠閑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沖他大喊,講,你這是么子意思?你就是啷個對你的乘客的?
船老板講,你沖我吼也沒得用,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這活我熟。
我聞一愣,然后一個很不好的念頭從我心底升起,使得原本不覺得河水冰冷的我,突然全身發(fā)顫起來。
我講,你收了別人的錢,所以要殺了我?
船老板嘿嘿一笑,講,不然你以為那一萬塊錢是啷個來滴?難不成真滴只是為張哈子講幾句好話?那一百塊錢都萬千咯,啷個可能要一萬?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這船老板是收了張哈子的錢,所以想要殺我滅口!
至于張哈子為什么要這么做,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覬覦我身上的這一身氣運(yùn)罷了!
我早該想到的,既然張哈子也是匠人,那么他對我身上的氣運(yùn)肯定也沒有抵抗力!
聯(lián)想到之前我都沒跟張哈子打過招呼,他就能知道我來了的這件事,我就更加確定,他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我身上的這滔天起運(yùn),所以才不用看我,就知道我來找他了。
然后他便借著那吳姓女人的勢,轉(zhuǎn)身跑進(jìn)老司城----說是跑路,很可能就是為了對付我而提前去做準(zhǔn)備了!在我們來之前,就花錢買通了這船老板,讓他趁著沒人的時候,把我溺殺在這河水里!
這也就能解釋,明明我都到了下游的碼頭,為什么他還要讓我再坐一個來回,其目的,不就是為了支開那女人,好讓船老板有機(jī)會下手嗎?
而之所以讓船老板下手,不是他自己親自動手,原因就跟王先生之前說的一樣,誰先下手,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很顯然,他這么做,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和躲在我們村里的那個木匠如出一轍!
僅僅只是在人群中‘看’我我一眼----甚至連‘看’都沒‘看’,只不過是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氣運(yùn),他在短時間內(nèi)就能策劃出這么一出借刀殺人的好戲,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張哈子!呵,我算是長見識了!
只不過,一萬塊錢就能買兇殺人,不知道是張哈子太小氣,還是這船老板太便宜。
船老板聞,給我解釋講,小娃娃,你莫嫌少,老漢這是薄利多銷。你莫看你一個人只一萬,要是一百個人呢,那就是一百萬!這么算下來,一天搞一個,不要半年時間,我就是百萬富翁,你講這生意是不是很劃算?
你大爺?shù)?,還一天一個,你當(dāng)這是工廠里的流水線?
我還沒吐槽,那船老板又講,再講咯,這一萬只是定金,事成之后,哈有更多!啷個輕松滴活,不搞白不搞,你講是不?
是你大爺!
我要說不是呢,你就能放了我嗎?
船老板搖搖頭,講,不能!----給老子沉下去,腦殼莫冒出來!
話音落,他的撐桿就應(yīng)聲落下來,嚇得我只得潛水,把腦袋埋進(jìn)水里來躲避。
再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我遲早要死在這老漢的手里。唯一的可能就是潛水,趁老漢看不見水底的情況,游出他撐桿能觸及的長度,然后再上岸。
但我顯然低估了老漢的視力,不管我怎么潛水,那老家伙都能準(zhǔn)確無誤的一桿子敲過來,打在我的背上,痛得我齜牙咧嘴,直接嗆進(jìn)一大口水,頓時胸痛欲裂,不得不冒出頭來劇烈咳嗽。
頭一旦冒出來,就徹底淪為船老板的活靶子,任由他左右驅(qū)使,逼得我再次回到河中央。我也嘗試著不張嘴,但背上劇烈的疼痛,讓我根本憋不了氣,只能鉆出水面,然后惡性循環(huán)。
而一旦我回到了河中央,船老板就逼著我把頭埋進(jìn)水里,一副不弄死我就不罷休的模樣。
我也曾想過只要我往下游得足夠快,船老板的撐桿應(yīng)該就打不到我。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很骨感,不管我游的速度有多快,船老板都像是跗骨之蛆一樣,緊緊的黏在我身后,怎么躲不掉!
不僅如此,那船老板還一直在唱那新奇的調(diào)子,即便是隔著河水,那聲音也能毫無阻擋的鉆進(jìn)我耳朵,就好像是船老板就在我耳邊唱的一樣。
雖然覺得奇怪,但為了活命,我并沒有在乎那么多,而是一心專注著往下游,以甩開船老板。
一開始我還能堅持全速前進(jìn),但越往下,我就越是覺得吃力,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綁了沙袋一樣,游動起來很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