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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談

要在四天前,有誰說他能和吳笙共處一室,不是學(xué)校上下鋪,沒有另外床的圍觀室友,就他們兩個人,孤男寡男,你注視著我,我凝望著你,徐望能腦補(bǔ)出一百種天雷地火的后續(xù),雷的聲音和火苗的形狀都不帶重樣的。

現(xiàn)在,這么夢幻的場景真真切切成為了現(xiàn)實。

累得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再動的徐望,就盼著一頭扎進(jìn)床里,睡他個昏天黑地。

開車?

那得精神頭好的時候,疲勞駕駛不提倡啊!

眼皮越來越沉,徐望強(qiáng)打著精神往衛(wèi)生間走,走一半了才想起來和吳笙招呼一句:“你不急著上廁所吧,那我先洗臉了。”

他頭也沒回,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知會。

身后的吳笙沒回應(yīng),徐望就當(dāng)他默認(rèn),自顧自進(jìn)了衛(wèi)生間,草草用涼水洗了把臉,再刷刷牙,三兩分鐘搞定洗漱,轉(zhuǎn)身出來,發(fā)現(xiàn)吳笙正蹲在墻角看一個半人多高的登山包。

“這不是小況的包嗎?”徐望好奇地湊過去。

回到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們四個還處于“阿姨失憶”的震驚里,根本沒人注意到墻角多了個東西,而況金鑫登山包不見了那檔子事兒早就讓他們忘到上輩子了。

“嗯,就是小況的,”吳笙說,“應(yīng)該和你那把水果刀一樣,都是在進(jìn)入的最后一刻,被攔下來了?!?

他說著打開登山包,沒翻,只看。

徐望站在他身后,也低頭往包里瞅,浮面上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偶爾從物件縫隙往深處瞄,還能瞄到一些零食包裝的邊邊角角。

很明顯,這是一個“野營”屬性的包,跟況金鑫說的完全一致,并沒有什么危險物品。

這么無害的包也被攔下……

“難道真是因為太大了?”除了壯觀的造型,徐望實在找不出這包的其他槽點。

“可能吧?!眳求铣烈髦远自谀抢?,若有所思。

徐望知道,這是吳同學(xué)又開始將新信息錄入數(shù)據(jù)庫了,以便未來發(fā)現(xiàn)相似疑問時合并同類項,或者得到真相時,對號再更新答案。

吳笙的腦袋里有個黑客帝國——高中的時候,徐望就這么覺得。

比不上人家動腦,徐望只能動嘴了,不然傻站在這兒多尷尬:“你和小況真應(yīng)該平衡平衡?!?

錄入完畢的吳笙回頭,納悶兒地看他。

“你倆簡直是兩個極端,”徐望看一眼另外一邊吳笙輕薄的雙肩電腦包,攤手,“他包里能裝下一個世界,你包里塞個筆記本就全滿了吧?!?

吳笙起身,輕輕挑起眉毛,微妙上揚的語調(diào)輕似呢喃:“你,確,定?”

徐望不自覺后退一步,腦海里忽然閃過偶像劇中無數(shù)霸總的那句——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然后就是撲通撲通的小鹿亂撞。徐望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自然,看著吳笙邁開大長腿,走過去拿起電腦包,又轉(zhuǎn)身回來將其放到桌上,打開拉鏈,一件件拿出里面的東西——

筆記本電腦。

移動硬盤。

u盤。

存儲卡。

充電寶。

kindle。

耳機(jī)。

看起來長得完全沒區(qū)別的一盒子數(shù)據(jù)線。

一小包怎么看都像是塞進(jìn)來給電子設(shè)備防震用的衣物和日用品……

終于展示完畢,吳笙緩緩抬眼,嘴角得意勾起,沖著徐望從容搖頭:“永遠(yuǎn)不要小看程序員的電腦包?!?

徐望:“……”

小鹿亂撞的他就是個傻子!??!

吳笙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裝備,東摸摸,西看看,不經(jīng)意間在一堆迷之物件里翻出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

徐望好奇地伸脖子去看,發(fā)現(xiàn)是一個小型的透明塑料盒,上面一個醒目的紅十字。

“你還帶了醫(yī)務(wù)盒?”徐望這一下是驚著了,“你什么時候活得這么精致了?”

“這叫有備無患,第一關(guān)就是熊,鬼知道第二關(guān)會遇見什么,我可從來不嫌自己命長?!?

“行,你考慮全面,你最棒了。”

“不過還是多此一舉了,畢竟像我身手這么敏捷的,很難受傷,也用不上?!?

“……”

他已經(jīng)無腦夸了,為什么還是沒有躲過裝逼暴擊?。?!

“算了,還是給更需要的人吧?!眳求蠂@口氣,走過來把醫(yī)務(wù)盒塞到徐望手里,一臉勉為其難的戀戀不舍。

徐望嘴角抽搐,總覺得這“禮物”像詛咒:“我,也,不,需,要?!?

吳笙歪頭,天真無邪地問:“后背讓熊撲那一下可還好?”

“……”徐望,陣亡。

五分鐘以后。

徐望脫光上衣,趴在床上,亂哄哄的腦子里怎么也沒捋順,事情是如何發(fā)展到這一步的。如果他沒記錯,最初的源頭應(yīng)該是吳笙發(fā)現(xiàn)了況金鑫的登山包,所以現(xiàn)在怎么就成了吳笙幫他換傷口紗布了呢?

“還行啊,傷口不深?!眳求习雅f紗布拆下來,端詳兩秒,發(fā)表評論。

徐望翻個白眼,發(fā)誓他是真沒聽出一點關(guān)心:“抱歉,讓你失望了?!?

正等著吳笙回嘴,傷口處忽然被冰的一激靈,徐望倒吸口涼氣:“大哥,你是擦碘酒呢還是報仇呢!”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這話是用這兒的嗎!”

“我現(xiàn)在算是知道為什么助人為樂的人越來越少了,”吳笙不為所動,執(zhí)著地拿碘酒棉球擦傷口外圍,同時感慨世風(fēng)日下,“不是好人沒了,是好事難做啊?!?

他那一聲輕嘆里,既有好心沒好報的酸楚,又有不被理解的苦悶,還帶了點以德報怨的高尚,真是全方位立體式地占領(lǐng)制高點,向?qū)κ诌M(jìn)行道德碾壓。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何況用著人家的紗布碘酒外帶人工勞力呢。

徐望閉上嘴,在良心的譴責(zé)里,蔫了。

隨著交談——如果斗嘴算的話——告一段落,房間里安靜下來,靜得仿佛能聽見時間,在吳笙算不上輕柔的動作里,一點一點地流逝。

“算不上輕柔”是徐望的主觀論調(diào),其實除了最初碘酒冰那一下,之后他再沒覺得不適,反而清涼涼的,挺舒服。

他沒法回頭,也看不見吳笙的動作和表情,只能雙手交疊枕著下巴,乖乖地當(dāng)個“病號”。

可惜這個病號心里有鬼,堅持不住太漫長的靜謐和安寧,總覺得再不說點什么,鬼就冒出來了,要是一個不小心讓背后的人抓住,得,下下輩子也別想在那家伙面前抬起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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