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的確不想輸,可有些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贏不了,像個暴徒一樣一刀砍斷聽證會的座臺,將所羅門王連人帶木槌一起砍成兩半,再在現(xiàn)場把所有針對自己的調(diào)查組、元老會,以及終身教授們砍成肉泥想法固然是好的,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出來。
所以他覺得自己大概率會輸,但在輸之前他認為自己可以搶先離桌。
「這是逃跑?!钩雍嚼淅涞卣f道。
林年的心思被猜出來了,怔了一下看向楚子航。
「祂可以小贏,甚至祂可以一直贏?!赋雍蕉⒅帜甑难矍?「你剛才說過,下一局游戲你不會再輸了,所以你不能輸,你一次都不能輸。你以為逃跑能解決問題嗎如果在一場持續(xù)的戰(zhàn)爭里你放棄反抗主動認輸那一切就結(jié)束了,你逃了就會一輩子逃下去。
林年,你跟我不一樣,你不像是會認輸?shù)娜?一次都不會認輸,所以我也不想看見你認輸?shù)哪且荒话l(fā)生?!?
林年從楚子航的眼眸里看見了些東西,一些基于這個男孩靈魂中作為柴薪燃燒的東西,否認,拒絕,又飽含期待,像是想從自己身上捕捉到什么,能讓他安心以及更加決心未來的路。
林年默然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額頭,拇指輕輕劃過額角的發(fā)悄呼了口氣。
沉默了許久,他點頭,「這里是獅心會,你是會長,你說了算。但我就算不認輸,也很難贏下聽證會,這不是有決意就能改變的事情。你是明白這一點的。〞
楚子航見到林年眼底的確放下了想要離桌棄牌的心,才漸漸挪開了視線看向窗外學校的一個方向緩緩說,「你擅長的領域在戰(zhàn)場,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正存在‘權,與,力,,那么你象征的就是絕對的‘力,,但現(xiàn)在的舞臺需要‘權,。你對于聽證會沒有任何辦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是校董們擅長的領域。
他們把自己上百年的老謀深算當做籌碼壓在了桌上,逼迫你把唯一的刀也當做籌碼壓上,無法拔出來作為武器。如果‘皇帝,在這場游戲下了注碼,那祂的確是一個聰明的敵人,祂每次都懂得與你最脆弱的點對抗,你的確該小心祂。林年,我的直覺告訴我祂可能是一個特別熟悉你的人,但你卻從未懷疑過祂。〞
「但在這場游戲里除了刀以外,我就沒有其他籌碼了。「林年輕聲說道,「我不是無所不能的,我甚至沒法教自己的學妹高數(shù)題目?;蛟S你說得不錯,除了‘力「之外,我一無所有?!?
「沒人會因為這些對你失望?!赋雍秸f,
「因為沒有誰是無所不能的,這也是獅心會存在的意義,單打獨斗的獅子會默默無聞地死在草原的角落,只有團結(jié)的獅群才能穿過草原建立家鄉(xiāng)。
從來沒有人要求你無所不能,你不擅長的事情總有人擅長,只要他們認為你值得被幫助。〞
「那我值得被幫助嗎「
「后天的聽證會會給你答
案?!钩雍秸f,「如果你認為你沒有什么可做的了,那就去試著相信。不是相信奇跡,而是相信你自己?!?
…難怪楚子航對他血統(tǒng)出現(xiàn)問題的情況并不太過關注,因為就像是他們所說的那樣,這場游戲林年的血統(tǒng)如何,力量又如何根本沒有關系。
這場游戲再鋒利的刀子也只能作為籌碼壓上牌桌,而林年也只有這一把刀,沒有其他的東西——或許以前是有的,他身邊一直陪伴他給予他勇氣和目的的人,但那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當手上唯一的刀子無法決定一切時,他會提前給自己找好離開牌桌的退路,讓場面不會變得那么難看。
但楚子航并不這么想,很多人都不這么想。這些人站在林年的背后,如山和海一般繁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這場游戲。林年只看見了自己桌上作為籌碼的那把刀,以為悲觀,但他卻沒看見他身后這些人已經(jīng)將如山一樣的籌碼堆積在了一起。那些籌碼的高度超過了牌桌,陰影甚至掩蓋了牌桌上那些以為勝券在握的賭徒們的臉,在傾倒時也勢必會將那些丑惡的嘴臉砸得鮮血淋漓。
林年沉默了許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zhuǎn)身走向大門。
「…但愿如此。〞他輕聲說。
楚子航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心中無聲念道,」一定如此?!?
——
與此同時,中央控制室。
那些站在林年身后的山與?!蛟S只是其中之一片小墳頭,又或者一洼臭水溝
總之,應該算得上這其中之一的人,此刻正優(yōu)哉游哉地躺在中央控制室的指揮椅上,把腿翹在平時值班教授們伏案工作的昂貴的胡桃木桌面,大口地喝著可樂,在他的身邊,空可樂罐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擺放著,山堆一樣高的文件檔案到處都是。
煉金密碼機高速打印著,發(fā)出「啪啪「的清脆響聲;繞道隱藏在全球各地的秘密服務器機組,無數(shù)新聞報道以及論壇圖帖被挖掘;卡塞爾學院網(wǎng)絡的大量的權限大門徹底敞開,密鑰捅入一個又一個未知服務器的門鎖,一扇又一扇防火墻被攻破強行竊取里面的資料;3d投影將一切的進程置放在中央顯示著所有人的進度…
中央控制室里整個新聞部的成員集體出動,接管了這個平日里卡塞爾學院最重要的視聽部位,按照校長和副校長的指示,控制室所有大門和出衛(wèi)都被人工封鎖,在規(guī)定時限外不得出入,就算是執(zhí)行部的人也不能擅闖進來。
喪心病狂的副校長甚至在控制室門口安裝了紅外感應的闊劍地雷,在控制室外的走廊樓梯道口明牌標示了內(nèi)有雷區(qū),責任自付的警示牌。調(diào)查組的人無數(shù)次從這里經(jīng)過,他們當然知道這里面有鬼,但奈何望著那密密麻麻的高科技雷區(qū)只能望洋興嘆,以及痛罵副校長真不是個東西。
包括芬格爾,現(xiàn)在坐鎮(zhèn)中央控制室的他也是痛罵副校長的一員,因為這些高科技雷區(qū)不僅僅是絕了調(diào)查團試探的心,也順帶切掉了新聞部所有人的后路。
芬格爾認為自己是忠誠的,副校長也相信芬格爾,但他卻不相信他的馬仔是否和他一樣忠誠…所以整個新聞部都被關在控制室了,不完成副校長下達的指標,吃喝拉撖都得全在這里。
如果有人想逃就得掂量一下校長和副校長聯(lián)手布置的雷區(qū)的含金量,兩位參加過二戰(zhàn)的老貨埋雷技術可不跟你嘻嘻哈哈,正統(tǒng)地跟前蘇聯(lián)老大哥學的把式,暗雷、詭雷、雙絆雷…你想得到的花樣這里都有,活脫脫一個雷區(qū)發(fā)展歷史的縮影。
新聞部現(xiàn)在是不想忠誠也得忠誠了,在他們的任務完成之前,所有人都嘔心瀝血地匍匐在工位上,盡可能地全盤接手諾瑪宕機時的權限,以達到他們驚人的目標。
「老大,2009年芝加哥事件,編號s-ccg-003的檔案從
諾瑪?shù)臋n案庫里挖出來了,里面「s,級發(fā)威剁了一群芝加哥士著黑道的手,手腕齊根斷,下手很殘忍?!?
「把現(xiàn)場照片投出來!「指揮椅上的芬格爾大手一揮。
3d投影上出現(xiàn)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畫面,一個港口工廠里,幽黃的燈光下全是整齊的斷手,鮮血流經(jīng)地面,無數(shù)的支流交錯纏繞,如藤蔓般匯聚在一起,宛如一副印象派的油畫。
芬格爾看了一眼就偏開頭了,不少新聞部的兄弟余光瞥了一下就后背發(fā)毛了,那么多的斷手堆積在一張照片里,那種沖擊力比單純的死人還要可怕。
「嗯...的確很暴力。但這不足以證明什么!但老規(guī)矩,a組你們怎么看」翹著腿的芬格爾扭頭看向左手邊坐在一排椅子上的馬仔們問。
a組里立刻有人舉手嚴肅地說,「執(zhí)行部內(nèi)明確規(guī)定,執(zhí)行專員應當在盡可能減少死傷的情況下完成任務,作為‘s,級專員,擁有「剎那,這種碾壓式的靈,他完全可以讓這些黑道失去行動力,而不是心狠手辣地砍斷他們的手,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該專員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以及嗜血欲望!「
芬格爾還沒說話,他的在手邊,另一排椅子上就有人大聲喊道,「異議阿里!〞
「b組的人,別夾帶游戲詞匯!」芬格爾用空可樂罐敲擊桌面提醒,「接著說下去,b組又有什么不同的見解〞
b組提出異議的人大聲地反駁,雙眸如炬:
「我認為「s「級的舉動是合情合理的自衛(wèi)行為,絕無可能與暴力傾向和嗜血欲望扯上關系!根據(jù)s-ccg-003檔案中的任務總結(jié)來看,文字清楚地記述了當時發(fā)生的情況,是這群持械的黑道首先將上膛的槍械對準專員的,在專員受到威脅的時候理應使用一切手段緊急避險,包括直接扼殺危險源頭!〞
「嗯,很好的反駁,而且還有任務總結(jié)作為依據(jù),c組那邊準備記下來?!阜腋駹桙c了點頭覺得有道理,指揮著左右兩排人中間的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將這些對話記錄在了筆記本電腦中。
「不,b組發(fā)人請注意,我方承認執(zhí)行部的規(guī)章制度允許我方專員在性命受威脅的時候無限度自衛(wèi)反擊,但是,你們真的認為「s「級當時受到了生命威脅嗎」a組的發(fā)人不堪示弱,繼續(xù)反擊,
「根據(jù)任務匯報,在這之后的討伐龍類的戰(zhàn)斗中,「s,級釋放了六階甚至七階程度的‘剎那,在他的眼中子彈飛行的速度都能被捕捉到吧
在這種實力差距下,他依舊選擇了下狠手,就像是你面對一個持刀的幼兒園寶寶,卻依舊砍下了他的手,這難道不代表著當事人的內(nèi)心深處存在著不可控的嗜血因子和暴力傾向嗎「
「請注意a組,你們這是對‘s「級嚴重的道德綁架以及偷換概念。首先持槍的不是幼兒園的寶寶,而是龍精虎猛的黑道分子,每個人手上都至少三條人命,請不要過分弱化敵人以及神化‘s「級?!筨組的人腦袋高速轉(zhuǎn)動立刻抓住a組人不太巧妙的語陷阱攻擊,進而擊潰,「況且在大背景下,那時候的「s「尚且是一個大一新生!就算他擁有血統(tǒng)和靈優(yōu)勢,在戰(zhàn)場上依舊會存在緊張和失誤!砍下了敵人的手,這正好就證明了「s,級是脆弱的。
他認為自己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靈,無法完全掌控局勢,所以才導致了內(nèi)心缺失安全感,進而選擇了最保險,也是最極端的方法解除了敵人的武裝和反抗能力。
一個還在未成年的17歲大一新生,你真的期望他用你所謂的最優(yōu)解,冒著中槍的風險去解除一群持械黑道的武裝嗎別忘了在執(zhí)行部的條例里,優(yōu)先保證專員自身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執(zhí)行部從來都是暴力機關,而不是可笑的育兒機構(gòu)!〞
b組站起來發(fā)的哥們兒鏗鏘
有力,蕩氣回腸,聽得芬格爾直接拾手鼓掌,「說得好!c組記下來,就用這份套詞應對!這些檔案雖然都是沒法扭曲和更改的事實,但如果從不同的角度去分析,我們一樣能得到不同的說辭!我們不需要扭曲事實,我們只需要說服陪審團就行了,這可是美國為數(shù)不多的優(yōu)秀制度,到時候聽證會上那群蠢貨一定會被辦得找不著牙齒!」
夸完b組,芬格爾又看向a組嚴肅地說,「a組!你們給點力!雖然調(diào)查組那群蠢貨滿腦子都是肥油,但我們還是得在戰(zhàn)術上重視敵人!發(fā)揮你們在論壇里抬杠的伶牙俐齒!把所有下作的攻擊可能性都給我說出來!b組!給我誓死保衛(wèi)我們內(nèi)心脆弱又無助的「s「級寶寶!。
師弟這些年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們這群當師兄的該做什么我也不用多說,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把所有潑向他的臟水都給我接住了,原封不動地潑回去!挖檔案的繼續(xù)挖!今天我就要看看調(diào)查組到底有多少用來語暴力我們「s「級寶寶的刀子!「
3d投影的視屏上一個電子沙漏不斷流動,那是倒計時,距離聽證會開庭還有不到三十九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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