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陽的金光灑在宮墻與屋檐上,透過雕花窗在屋內落下斑駁的影子。
昭仁帝面色青白地躺在龍床上,哼哼唧唧了一天,模樣虛弱又疲憊。
他沒有著龍袍,早前屬于中年人的意氣風發(fā)也沒有了,看起來和即將步入年邁的尋常男子并無區(qū)別。
看見對方慘狀的一刻,瑞王眼神復雜地在心中嘆了口氣,此前的埋怨也消散了許多。
“天昱……天昱你來了,你終于來看朕啦?”
昭仁帝在睡意朦朧間看見他的身影,頓時激動地坐了起來,好一會兒后才確認不是錯覺。
“父皇好些了嗎?”
瑞王低聲詢問著,主動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好似一切都和從前一樣,昭仁帝不由得紅了眼。
他接過水杯,關切地問道:“朕沒事,倒是你瞧著怎么瘦了呢,在寒山寺這幾天吃好睡好沒有?”
“寺廟中一切都好,父皇不必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瑞王神情平靜地說著,語氣還是那么溫和,可昭仁帝卻敏銳地察覺到,有什么東西隱約之中變了。
他說不出來是什么,只是覺得對方和自己的距離好像遠了許多。
昭仁帝忽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氣氛一瞬間有些凝固的尷尬。
他輕咳一聲,沒話找話道:“那什么,容嬋沒有再跟你鬧脾氣吧?朕答應退讓一步,但她也別太端著了,如果你要是覺得難做,回頭朕可以出面幫你們調和?!?
昭仁帝好聲好氣地說著,語氣稱得上慈和,明顯是想為之前的事情彌補父子關系。
但瑞王只是目光沉靜地看著他,“父皇,我已經(jīng)是個快要三十歲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能夠處理好,您不要再拿我當個長不大的孩子看?!?
昭仁帝愣在原地,怔忪地看著他。
而后他失笑,略帶一絲復雜滋味地道:“瞧你說的,甭管多大歲數(shù),你跟幼蓉在朕心里永遠都是孩子,怎么能不牽掛呢?!?
“多謝父皇關心,但我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和孩子,應該輪到我為身邊的人遮風擋雨了,而不是繼續(xù)藏在您的羽翼之下?!?
瑞王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封信來遞過去。
“幼蓉也是一樣,我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明白您不可能照顧我們一輩子,也請父皇放心,我們能把日子過的很好?!?
昭仁帝下意識地接過信紙,那是六公主的來信。
他打起精神,視若珍寶地拆開仔細研讀,而后又驚喜地道:“幼蓉有孕了?”
“嗯,寫信的時候才診出喜脈,掐算下來這會兒應該有三個月了。”
昭仁帝又是欣喜又是擔憂,埋怨地道:“這尉遲烈怎么回事,幼蓉歲數(shù)還小,不是說好讓她晚幾年再生嗎?”
六公主現(xiàn)在才十八歲,他記得云苓那丫頭提過,說什么姑娘家最好還是滿二十后再生孩子,否則容易傷身。
瑞王耐心地道:“父皇,您操心的太多了,幼蓉她現(xiàn)在是東突厥的可敦,嚴格說起來也是一國之母,不再是大周養(yǎng)在深宮的小公主,她決定早一點要孩子,自然有她的考慮?!?
所謂的可敦,也就是可汗之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