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年來他日思夜想,朝夕顧盼。
謀劃的都是如何才能將那個令他忌憚礙眼的男人,從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來。
顧長生是君子如風,而他是個小人。
對方從沒有以皇權(quán)作為要挾,逼他放留情自由,反倒是他在誅殺逆臣蘇賊后,迫不及待地用留情和風家來威脅他放權(quán)。
如今他終于得償所愿,成功逼走了那個男人——以留情的自由為籌碼。
可一路走來,卻恍然間好像發(fā)現(xiàn)身邊什么都不剩了。
顧子瑜走神了很久,蕭壁城輕喚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云苓與他對視了一眼,輕咳兩聲,握著手絹隔著帕子拍了拍他的肩。
"小王啊,可是跟壁城說累了?四方館的宮婢說你認床,這幾天一直睡不著覺,我派人給你點的香用起來怎么樣,有沒有好些?"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顧子瑜這才回過神來,淡淡開口致謝。
"多謝太子妃,點了那香之后,已是能勉強入睡了。"
云苓有些意外,魂消香那么強勁的東西,普通人聞兩口都能睡個昏天黑地的,到了顧子瑜這兒才勉強能入睡?
"小王啊,我看你的睡眠障礙好像有點嚴重,要不要幫你診診脈啊?"
她對顧子瑜的態(tài)度還算溫和,也不知道是懷孕的緣故,還是團團們拿他當哥哥看。
總而之,云苓看顧子瑜的眼神稱得上有兩分慈祥。
顧子瑜卻回避地搖了搖頭,"孤向來如此,不必太子妃勞心費力了。"
但凡離開了那張龍床,他在哪兒都睡不好,更別說全然陌生的大周皇宮了。
這幾日,他的神經(jīng)幾乎每晚都處在高度敏感中,比白天還要清醒。
只要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就會如此,那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除非是那龍床周圍遍布的機關(guān)與底下的逃生隧道,才能讓他安心入睡。
顧子瑜坐了沒多久,便告辭離開了,白天的他反而比晚上休息的好些。
他是人,也需要養(yǎng)精蓄銳。
待顧子瑜走了,云苓才收回慈祥的目光。
"小王這種情況肯定是有心理障礙,藥物只能起到輔助作用,他得看心理醫(yī)生才行。"
朧夜倒是擅長這個,不過她記仇又護短的很……
小王編排富貴兒一句,對方估計得記好久好久。
蕭壁城也有些同情顧子瑜,輕嘆一聲。
"當年我第一次上戰(zhàn)場,親手殺掉敵人,又看著戰(zhàn)友在眼前被劈成兩截,也是夢魘了好一段時間,才逐漸克服掉那種恐懼。"
他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時的感受,整夜不敢合眼。
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全是滿天的血污與斷臂殘肢,那腦花飛濺的場面,足以讓人三年都不敢吃一口豆腐。
"營里的老將和醫(yī)師很關(guān)照我,過了半個月我才回復如常,那滋味并不好受,也難為他十年來都是如此。"
說到這里,云苓倒是有些好奇,顧子瑜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有這樣嚴重的失眠癥。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