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荀終于醒來。
從一段冗長而黑暗的夢境中清醒。
睜眼,便看見哭成淚人的小丫鬟,他抬手,長久的昏睡,令他一時難以精準(zhǔn)的以指腹拭去她的眼淚。
來回嘗試了幾次,才摸到她的眼角,擦去溢出來的眼淚。
"不哭了,小鳶兒,"他昏睡了這么多日,驟然開口,聲音嘶啞,"我這不是醒了。"
小丫鬟聽見他的聲音后,眼淚才緩緩止住。
露出一張過分消瘦的面頰。
瘦弱的肩頭仍因哽咽而顫抖著。
她撐著胳膊要站起來,語氣慌亂又急切的說道:"我去找大夫——"
就在她起身離開時。
趙非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腕。
"不急,先回來。"
他的聲音仍然嘶啞。
參雜著不為人知的情緒。
小丫鬟一如既往的溫順,她回眸,眸中裹著細(xì)碎而晶瑩的眼淚,眼睫濕漉,哭的眼角通紅,這般依戀的看來。
這個眼神——
與趙非荀而。
恍若隔了半生。
他喉頭滾動,哪怕身上的力氣還未回來,仍催動手腕發(fā)力,將試圖離開的小丫鬟拽回來。
錦鳶身子一晃,直接跌著壓下去。
口中的驚慌聲還未來得及叫出。
門口倉皇的開門聲先一步響起。
"姑娘!里面出什么事情了我聽見又什么聲——"輕風(fēng)著急忙慌的推門闖進(jìn)去,一臉關(guān)切地詢問,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看見大公子醒了……
大公子……醒了??!
大公子醒了??!
瞬間的狂喜直沖腦袋,他忍不住要?dú)g呼出聲,以至于都忽略了大公子懷里抱著的錦鳶,迫不及待就要往里沖去,"大公子!屬下——"
趙非荀聽見聲音,看向門口沖進(jìn)來的輕風(fēng)。
懷中的小丫鬟自然也聽見了動靜。
貼在胸膛上的面頰剎那見滾燙。
掙扎著就要退出去。
趙非荀眼神一掃,薄唇張合,冷冷吐字:"北暉,拖出去。"
哪里還有剛才對小丫鬟的半分溫和。
輕風(fēng)一愣,欣喜暫停。
這才看清屋中的情形,耳垂?jié)q紅,都不用北暉動手,跌跌撞撞的扭頭就跑,還不忘扯著北暉一道出去,甚至還合上了門。
在門外故意高聲說了句:"北暉,大公子醒了,你我分別去請白院正、袁大夫來!"
北暉瞧著兄弟尷尬又慫地反應(yīng),險些笑出來聲,"好——噗——這就——哈哈哈——"
輕風(fēng)呲牙咧嘴:"你小子笑什么"
北暉:"大公子醒了,我高興?。?
輕風(fēng):……
北暉詫異:"你不高興"
輕風(fēng):"我高興??!"沒看見他高興的都直接沖進(jìn)去了嗎!高興的撞見大公子和錦姑娘親近都沒在意給無視了么誰能有他那么高興啊……
??!
屋外的騷動安靜下來。
屋里也分外安靜。
錦鳶被壓著趴在趙非荀胸口,起先她還小心翼翼的撐著身子,怕自己把大公子給壓疼了。被輕風(fēng)、北暉鬧了一場后,她只顧著羞臊,早已徹底伏趴在他身上。
面頰貼著他的胸膛。
聽見沉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聲。
也聽見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聲。
她抿了下唇,早已顧不上流淚,臉上的紅暈仍未完全褪去,輕聲開口:"大公子,輕風(fēng)他們?nèi)フ堅赫笕?、袁大夫他們來?我該——"
她輕輕掙扎了下,試圖起身。
可回應(yīng)她的,是壓在后腰上逐漸收緊的胳膊。
"別動,就這樣讓我抱會。"
趙非荀闔上雙眸,懷中柔軟的身子,耳邊是她溫柔的嗓音,身上壓著她的份量,這份真實感,才讓他開始回想夢中所見。
夢中情形光怪陸離。
卻又真實的可怕。
他想起自己將小丫鬟關(guān)在后院,看著她無名無名的懷著身孕,她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人像是一株逐漸枯萎凋零的荷花,他卻只能旁觀,看著夢里的自己待她冷漠,甚至對她的眼淚無動于衷。
又看著小丫鬟想法設(shè)法逃出去,被他捉回去。小丫鬟卻恨意漸深,深到寧愿一死也不愿被他繼續(xù)關(guān)在后院……
隨著回憶,趙非荀的胳膊不自覺收緊。
勒的懷中的錦鳶吃疼。
聽見門外腳步聲漸近,錦鳶才小聲開口:"您弄疼我了。"
嬌柔的聲音傳入耳中。
令趙非荀從思緒中抽離。
他下意識松開胳膊。
才想起懷中的是嬌氣的小丫鬟,并非夢中那人。
錦鳶連忙起身,一刻也不敢再耽擱,面頰微紅,連著耳垂也染上趙非荀所熟悉的顏色。
眼前這一幕,他淡去眉間的暗色。
門外剛好傳來敲門聲,錦鳶用手背拭了下面頰的溫度,確認(rèn)自己冷靜下來后,才小跑著去開門。
白院正、袁大夫氣喘吁吁的趕來,直接往屋里走去,身后還跟著他們兩人的徒弟。
輕風(fēng)、北暉跟著進(jìn)來。
石榴、竹搖聽見大公子醒來的消息后,也連忙趕來。錦鳶見了她們,才自在了許多。
竹搖也紅著眼睛。
看見錦鳶哭得眼睛紅腫,握著她的手,眼中滾動著淚色,嘴角卻掛著止不住笑容:"太好了……大公子醒來了……姑娘辛苦了……"
最后一句話,竹搖說的極其輕。
在她們來的這些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