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陰風陣陣,方才云層上還透著絲絲縷縷的日光,那烏云忽然就遮住了天,沈昭月在屋子看著閑書,只稍片刻,未曾點燈的屋內就昏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她轉身看向窗外,那揚起的黃沙鋪面而來,吹了她一臉的生疼。
夏嬤嬤在外院,此時正吃力地關上了大門,厚重門栓落下,卻根本擋不住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黃沙。
沈昭月驚呼了一聲,她聽聞人說過,京城位于北方,偶有黃沙蓋日的時候,但未曾想到,今日就遇上了。
正當她想要出去,幫著夏嬤嬤一起收拾的時候,隔壁院墻的一處小門打開了,齊恒穿著大襖,帶著圍帽,一把將夏嬤嬤拽回了旁邊的一處小屋子,流云也跟著進去了。
沈昭月這才停下了腳步,連忙起身,手忙腳亂地去關上門窗。
等到她的手剛放在門上時,齊恒已經(jīng)冒著黃沙風暴,沿著連廊處走了進來,而后一把將木門合上了。
齊恒抖了抖身子,滿身的沙子落在地上,不過屋內本就吹進了不少沙子,也不差這一點了。
沈昭月幫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與后背,剛才細碎的沙子鉆進了她的袖口,難受極了,想必齊恒亦然。
“這天氣怎突然就變了?”沈昭月邊拍著他的衣袖,邊問了一句。
齊恒原是在屋內休息,想好好補個幾日的覺,誰知突然就起了沙塵。天降異象,只怕明日他是不得不上朝去了。
“京城靠北,常有沙塵天氣,但像今日這般大的,鮮少。”齊恒抖落了不少沙子,最后索性將外袍脫了,那細細的顆粒摩擦著皮膚,讓他不適。
沈昭月見他的動作,不免低下了頭去,誰想看他脫衣服?。?
“你若是害怕,可躲到我懷里來?!饼R恒見她低著頭,時不時緊張地望向窗外,竟是隨口說了一句逗弄她的話,張開了他的雙臂。
沈昭月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外頭的風吹得門窗都在作響,跟被說前門那一側的窗戶都破了!冷風與黃沙俱往屋內飄來,要不是這屋子還另外有一間內室,只怕他們兩個人今夜都要凍死不可!
“我怕什么,我左不過一條命而已。唯獨齊大人要小心,齊家可都指望著你呢!”沈昭月冷嘲了一句,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也早有一些沙子吹到了里衣中,稍稍動一下,就磨疼了皮膚。
沈昭月說完,自顧自地朝著內室走去,從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出來,朝著屏風外喊了一聲:“左邊的抽屜里有火石,你把蠟燭點上,這屋里一點兒光都沒有。”
內室有燈籠,沈昭月將燈籠掛在了換衣的架子上,以免自己被絆倒。
另一側,齊恒轉身去拿,只尋到了一根紅燭,剛用火石點上,一抬頭就看到了屏風上的人影。女子豐腴的身姿下,那纖細的腰身如蛇一般輕輕晃動著,褪下的外袍掉落在一旁,細長的手臂舉起,如歌嫵媚。
他未出聲,就靜靜地站在屏風外看著,像是在欣賞一幅畫。
片刻后,沈昭月?lián)Q好了干凈的衣裳,又隨手拿了一件長袍丟給了齊恒,“喏,給你的。”
齊恒接過來一看,竟是見女子的衣裳,但形制寬大,倒也能穿。
“多謝。”
這一句“多謝”說出時,齊恒的嘴角揚著莫名的笑意,眼眸中倒映著燭火,閃爍跳動。
沈昭月被他突然的禮貌,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