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不見當(dāng)年故人
崔季舒皺著眉頭,滿臉的憔悴,他跟兒子一前一后的被推進(jìn)了營帳內(nèi)。
他抬起頭來,看到坐在上位的劉桃子,惆悵的長嘆了一聲。
且坐?!?
崔季舒緩緩坐在了一旁,崔剛則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要你幫個忙?!?
劉桃子開了口,崔季舒緩緩抬起頭來,他瞇起了雙眼,他此刻依舊是在分析著桃子的動機(jī)和來歷,或許,現(xiàn)在就能知道真相了吧崔季舒迅速恢復(fù)過來,再次擺出了原先那老謀深算的表情,一臉的慈祥,“劉君且說吧?!薄澳銕臀彝呓獯藜?,安撫地方。
崔季舒下意識的張開了嘴,他很想要罵點什么,可他的素養(yǎng)阻止了他,他的嘴唇顫抖著,”當(dāng)初我來找你商談這件事的時候,你不答應(yīng),說不會聽取,而現(xiàn)在崔家最龐大的兩房都已經(jīng)被你摧毀,其余那些,你隨時都能調(diào)兵滅掉,現(xiàn)在卻想來找我?guī)兔δ恪愕降紫胍鍪裁礊槭裁?”
“你若是幫忙,我可以饒恕了其余那些姓崔的,若是你不幫忙,我稍后就屠了他們,雞犬不留。
崔季舒忽苦笑了起來,“我便知道會是如此。
也罷,也罷,你想讓我做什么呢”
”很簡單,清點剩余各房的錢糧與土地,按著制度分發(fā)百姓,再將他們打散,摧毀他們的鄔堡,讓他們搬遷到定州各地去,不許再返回博陵?!?
“這次的授田事,會在全州推行,刺史無此才,諸別駕或不愿為之,崔公可以相助?!?
崔季舒撫摸著胡須,有些驚訝,“全州推行好膽啊?!?
他點點頭,“也對,如此一來,今年全州的收成倒是能提升不少。…。我想起來了,常山王先前就多次提起要治河北農(nóng)桑,要解決這錢糧短缺的問題你的想法倒是與常山王不謀而合啊。”
崔季舒說著,又看向了劉桃子,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變化來。
可令人失望的是,劉桃子依舊是那張無變化的臉,他平靜的看著崔季舒,“做還是不做”“做,做,當(dāng)然做,這件事本來就有利于廟堂,這錢糧短缺的問題是愈發(fā)的嚴(yán)重,若是再不解決,今年的軍餉都要出問題?!?。何況,劉君手里有刀,老夫又豈敢不從呢”崔季舒頗為得意的說道“劉君還算是頗為識人,老夫還是顏擅長治理的,若是一縣授田,交給一般的人就可以辦好,若是一那授田,就得需要賢明的人,當(dāng)下這一州授田,非老夫不可啊!”
崔剛偷偷看了一眼自吹自擂的父親,又緩緩低下頭。
崔季舒問道“這件事,什么時候開始呢”
”還不急,你現(xiàn)處理好安平的事,接下來,則推廣到全郡,而后,才是全州?!?
崔季舒點著頭,“也好,只是,二房謀反,證據(jù)確鑿,我這作為二房之人,莫不是要以囚徒之身去做事
“有崔昂在廟堂,他死不了,只怕閣下也死不了。
劉桃子陰森森的說道,就像是他會因為這兩人死不了而覺得惋惜似的。
崔季舒還是沒能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劉桃子卻已經(jīng)站起身來,示意他們兩人跟上自己。
三人就這么朝外走去,校場內(nèi)依舊是很熱鬧,及時見到劉桃子,這些人也沒有停下操練,看著全力操練的騎士們,崔季舒嘖噴稱奇,他又瞥了瞥劉桃子所佩藏的寶劍,臉色不斷的變幻著。
劉桃子將兩人送到了校場門口。
”你們可以回去了,我會派人跟你們聯(lián)絡(luò)。”
劉桃子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崔季舒卻叫住了他。
“劉君?!?
“我可以為閣下做事,只是,有一件事,我非得弄清楚,劉君到底是站哪邊的我總得知道自己是跟著誰走吧”聽到崔季舒的話,劉桃子站住身,他看向了遠(yuǎn)處,張望了片刻,隨后指向了一個方向。“我是他們那邊的。”
崔季舒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遠(yuǎn)處是大片的泥濘地,荒蕪且偏僻,有一老一少二人,吃力的牽著驢,驢背上載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纳截洠瑑扇顺h城的方向前進(jìn),有幾顆枯樹孤零零的站在幾個角落里,有飛鳥從樹頂上飛躍?!袔准荞R車的殘骸,似是被人燒毀了,通體漆黑。
崔季舒看了許久,方才看向了劉桃子,他有些遲疑。
”劉君…那邊有什么”
“那邊有你們這樣的人所看不到的人。
“父親!”
“父親!”
崔剛駕著車,急促的呼喚著崔季舒的名字。
崔季舒坐在車內(nèi),他瞪圓了雙眼,整個人又開始呢喃了起來,似是變得更加偏執(zhí),更加發(fā)狂。
崔剛趕忙停下車,拉開了車簾,看著神神叨叨的父親,崔剛?cè)滩蛔÷錅I。
本來父親就因為朝中事而擔(dān)憂,這些天又被關(guān)押起來,吃不好,穿不暖,睡不好,各種被驚嚇,當(dāng)下竟是變成了這般模樣?!案赣H!!”
崔剛再次呼喚,崔季舒猛地清醒過來,他一把抓住了崔剛的手,“上車!追!去城門!去往城門!!”崔剛不知所措,“父親,我去找醫(yī)師?!?
“我便是醫(yī)!聽我的!給我趕車!!”
崔季舒急促的下了令,崔剛不敢拒絕,趕忙跳上了車,載著崔季舒朝著城門口的方向狂奔而去,崔季舒探出頭來,魂不守舍的看著兩旁,緊張兮兮的模樣。終于,在即將到達(dá)城門的時候,崔季舒趕忙叫道“停下來!!”
崔剛趕忙停下了車,崔季舒從馬車上跳下來,快速沖了出去,他的身體還十分的明朗,這么一跑,崔剛竟都追不上。就看到崔季舒沖到路邊,那一對父子正驚恐的看著他,男人一手摟住孩子,一手死死的握著韁繩。男人的臉上流著淚,“貴人,我這驢不能給您。求您了…”
崔季舒瞪圓了雙眼,憤怒的盯著他們,“你們是誰!”
男人一顫,“回貴人,我們是安平內(nèi)的農(nóng)戶,家里沒有糧食了,就去弄些山貨來換糧…崔季舒的臉色猙獰,陰晴不定。
不知他站立了多久,他忽收起了所有的憤怒和猙獰,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沉默內(nèi)斂,他將所有的情緒都收了起來。
他坐上了馬車,崔剛拉著他,一路朝著自家宅院走去,父子倆誰都沒有說話。
當(dāng)兩人來到了熟悉的宅院,奴仆們不知是逃走還是被殺,各地一片狼藉,再也找不到一個人。
崔季舒跟崔剛走進(jìn)了內(nèi)屋。
崔季舒來到了內(nèi)屋里最左邊的角落,彎下身,在地上敲了敲,隨即拿出了掛在墻壁上的短劍,將短劍插進(jìn)地里,用力一翹,就看到一個木板被他頂了出來。
木板上的灰塵迅速落下,崔季舒吃力的將木板扯開,丟在了一旁。
崔剛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身邊,低著頭看去。
在那木板之下,竟然是金光燦燦的黃金珠寶。
崔剛大驚失色,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向來以廉潔節(jié)儉要求自己的父親。
崔季舒同樣茫然的看著這些錢財,依稀之中,有位英俊的后生就站在他的面前,笑呵呵的看著他。
“崔師。當(dāng)下勛貴多不法,魚肉百姓,為所欲為,朕不能縱容?!拗鋭傉疂崳亓钅銇韽椲啦环?,止臟賄事,朕許卿隨時上議,望卿為民請命,秉持直心,不可偏袒院瞞!!”
崔季舒的嘴唇顫抖了起來,他再次看去,那后生早已是消失不見。
打擊勛貴的皇帝不見了,剛正廉潔的大臣也不見了。
唯獨在面前的泥土之中,有金光閃爍,光暈在其上扭曲,呈現(xiàn)出迷人的色彩。
“崔君!!”
一行人闖進(jìn)了宅院里,看到正在默默清理東西的崔剛,這些人皆是忍不住哭泣,他們上前,趕忙圍住了崔剛。
“崔公無恙否”
“崔公人呢”
眾人的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崔剛此刻看起來很是古怪,若是在過去,他對這些族人們是極為親切,極為熱情的,可現(xiàn)在,他的回應(yīng)卻很是冷漠和呆滯,他看向了內(nèi)屋的方向,“他在屋里?!?
這些人來不及多想,趕忙沖向了內(nèi)屋。
”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