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容問道:「你知不知道陳書華藏在什么地方?」
鄭教何說道:「我只知道她在南洋有一個藏身處,是由一處古仙人洞府改造而來,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徐教容點了點頭:「很好,從現(xiàn)在起,你要接受我們的調查?!?
「我會全力配合,請放心。」鄭教何已經有所預料,倒是很平靜,「請到會客廳稍等片刻,我換下這身鶴氅,馬上就跟你們談?!?
此時靈官已經包圍了此地,自然不必擔心鄭教何跑了。
徐教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要快?!?
鄭教何說道:「好的。」
徐教容轉身向外走去,有幾個道士還有些遲疑,不過見徐教容已經走了出去,便也沒有堅持,也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此時簽押房中只剩下鄭教何一人。
鄭教何打開書案上的傳音陣,語氣如常:「是我。今天有個臨時議事,我就不回去了。好,就這樣。」
說完之后,鄭教何提筆在白紙上寫了幾行書,放在書案上,站起身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簽押房,脫下身上的鶴氅,換上一身常服,將五岳冠壓在紙上。
然后鄭教何從須彌物中取出了一把嶄新的「畫龍手銃」,曲線優(yōu)美,裝飾精致,不似殺人利器,倒像是一件上佳的工藝品,只是顏色與普通手銃有些不同,這把手銃通體光澤漆黑暗沉,就仿佛黑曜石一般。這種手銃威力很大,姚裴曾經送給齊玄素一把。
鄭教何動作嫻熟地裝填了一發(fā)「龍睛甲七」——這是「畫龍手銃」的最高承受上限,又輕輕摩挲了下漆黑的銃身,最終單手舉起手銃,把銃管一點一點地塞入到自己的嘴里。
如果正面開銃,那么一銃未必能夠打死一個天人??扇说膬炔坑肋h是最脆弱的,如果彈丸直接繞過了真氣、外在體魄,直接在體內炸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教容就等在門外的會客廳中,面無表情。
一名下屬忍不住提醒道:「次席,鄭教何會不會自殺?」
徐教容只是閉著雙眼,沒有說話。
下屬一縮頭,不敢再去多。
直到簽押房內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銃響,徐教容才緩緩睜開雙眼,輕聲吩咐道:「好了,你們進去吧?!?
一眾道士靈官進入到簽押房中,發(fā)現(xiàn)鄭教何已經開銃自盡,整個腦袋都要炸爛了,他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封絕命書,承認所有的罪行,不牽扯他人。
徐教容仍舊坐在會客室中,面容平靜。
鄭教何自殺,是姜大真人默許的結果。
徐教容在門外等的就是那聲銃響。
鄭教何自殺以后,可以保全很多人。道理也很簡單,如果徹查到底,必然要牽連一大片,那么婆羅洲道府就要垮掉一大半,會極大破壞平衡和穩(wěn)定。
在史書上有一個很有名的「燒信」故事。說是兩軍對壘,實力相差懸殊,敵人數(shù)倍于自己這邊,很多人認為不可戰(zhàn)勝,許多人便寫信向敵人投誠。最后的結果卻是以少勝多,統(tǒng)帥得到這些信件之后,沒有追究,反而是讓人把信件當眾焚燒,那些私通投敵之人慚愧不已,也感激無比,由此籠絡了人心。
所以齊玄素早就看明白了,處理這種事情,正義與否是比較次要的因素,關鍵在于穩(wěn)定和平衡,一切的正義伸張之舉都有個大前提,那便是不能破壞穩(wěn)定和平衡。這就是游戲的規(guī)則,除非可以打破這個規(guī)則,否則便只能遵守規(guī)則。
徐教容在道門這么多年,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不是個理想主義者,她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所以她認可姜大真人的決定。
很快,鄭教何的死訊傳遍了整個婆羅洲。
很多人
跑到王家大宅,既是想要從王教鶴這里尋找一顆定心丸,也是想要看一看風向。更多的人是劃清界限,開始站隊和切割。
王教鶴心知肚明,姜大真人還是顧全大局了,最終讓鄭教何一死了之,而沒有順著鄭教何這條線繼續(xù)查下去。如果姜大真人想讓鄭教何活,那么鄭教何就死不了。說白了,姜大真人要保住一個架構完整的婆羅洲道府,這是道門統(tǒng)治南洋的基礎。如果動搖了道門在南洋的統(tǒng)治,那是萬萬不行的。一切的斗爭,都必須以保證道門在南洋統(tǒng)治的穩(wěn)固為前提。看書菈
正因為如此,大多數(shù)情況下,再怎么斗,也不會動用極端手段。不過真要逼到了絕境,也肯定會拼死一搏。當你拼命的時候,狹路相逢勇者勝,誰死誰活,還真說不定。
所以許多人跑到王教鶴家里,其實就是傳達了一個意思,該拼死一搏了,再不有所動作,就要全軍覆沒了。鄭教何的今天便是我們的明天。
武安府是大虞國最大的港口,距離首府升龍府的東北部大約二百里左右,是僅次升龍府、安南府的第三大府,其下轄七個縣,這里距離嶺南道府很近,貿易比較發(fā)達。
除此之外,這里還有南洋第二大的造船作坊。雖然大虞國無法直接生產很多零部件,但可以把零部件運到這里進行組裝,這里有很多大型船塢。如果市舶堂的船只有所折損,也是從這里進行補充。
此時的武安府造船坊中,無數(shù)工人正在忙碌著,有許多吊機,將各種鋼材吊到正在建造的船只上面。
有些船已經初具雛形,有些船還只是個框架。
一隊靈官進入作坊,把守住各個出入口,禁止隨意出入離開。
工人們的目光中都透出了驚恐,卻也沒停下手中的活計。
片刻后,李長歌在一眾道士的簇擁下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