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之中,禮部尚書動動嘴唇,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識趣的咽下去。
東宮這位和老皇爺一個秉性,拿人家的天經(jīng)地義,給人家的不過是仨瓜倆棗。
“退朝吧!”朱允熥揮手。
殿中臣子們紛紛起身,但就在他們還沒叩首請辭之時。翰林侍講學(xué)士,方孝孺等人卻一掀袍服,肅然跪倒。
“臣,有事奏!”
朱允熥正要拿奏折的手一頓,放眼望去,方孝孺,黃子澄,齊泰,國子監(jiān)祭酒等人跪了一片。
“說!”
方孝孺直對朱允熥的目光,“殿下,臣請奏,緩開武學(xué)!”
就知道這些書生,會有這么一出!
越是中直的人,有時候越是迂腐頑固,甚至不講道理。
“為何?”朱允熥耐著性子問道。
方孝孺叩首,“殿下,國家不能操于武人之手,否則大明必以好戰(zhàn)為能事,國雖大,好戰(zhàn)必亡!”
朱允熥心中忽然涌出一股無名業(yè)火,絲毫不顧及方孝孺等人的臉面,大聲質(zhì)問道,“哦!你這么說,孤開了武學(xué),選拔些武人,給天下武人晉身之階,大明就要亡國嘍?”
“殿下說的氣話,您知道臣不是那個意思!”方孝孺毫不懼怕,梗著脖子說道,“殿下正位東宮以來,沉溺于軍事。且不說,殿下提議大明于邊關(guān)又設(shè)了多少軍衛(wèi)。殿下先建靖海軍,巡視沿海軍務(wù)。后又力排眾議,誅滅高麗!”
“回京后,又問及云南邊疆軍務(wù)!殿下,治國之道,非刀兵之道。赫赫武功,不足以使國家強盛。相反,歷代皇帝軍功之下,百姓負(fù)擔(dān),何其重也!”
“漢武雖雄,可文景之治積攢之國力,一掃而空,為西漢埋下亡國禍端。唐太宗雖偉,但關(guān)中賦稅累年連加,百姓苦不堪!”
“臣曾問殿下,萬乘之國何以治。殿下,德也!”
“赫赫武功,不過是帝王之榮,而于繳稅納糧之百姓,非德也!”
“再者,殿下開武學(xué),勢必天下武夫洶涌。治大國,不以圣人學(xué)說,反倚重武人,將來武人勢大,國朝危矣!”
“若殿下只從勛貴子弟,軍中選拔,臣無話可說。但臣看殿下武學(xué)的章程,還要從天下士子讀書人中挑選?!?
“國家取士,科舉乃是征途。寒窗苦讀十年之學(xué)子,非天資卓絕之輩,不能金榜題名?!?
“可武學(xué)一道,無需圣賢書,只需學(xué)得如何打仗,就能躋身仕途”
“夠了!”
手中的奏折被朱允熥直接扔在桌上,語氣生冷的打斷方孝孺。
方孝孺前面所說還是老成持重之,很有道理。國家打仗,武功歸于王侯將相。而百姓,則要出錢出糧甚至出力。在這時代的生產(chǎn)力面前,皇帝的赫赫武功,對百姓而是一種沉重負(fù)擔(dān)。
數(shù)十萬大軍每日的花費,可都是民脂民膏。
即便是他朱允熥,滅高麗之戰(zhàn)。也征用了大批民夫,這些人可不是自愿背井離鄉(xiāng),幫著大軍運輸糧草軍械等物。
所以,高麗戰(zhàn)后。凡是參與此戰(zhàn)的民夫,盡免了今年的糧稅,免了明年的徭役。
但,聽到最后,朱允熥卻是肝火升騰。
歸根到底,這些文官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抑制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