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顏臉跟在滾燙的水里打過滾一樣,摸一下,指尖都燙得可怕?!岸伎禳c(diǎn),收好東西?!痹綃鹱舆^來了,急匆匆地催促眾人出去。
外面停了幾駕馬車,馬兒拖著板車的那種,沒有棚。女人們摟著大小包袱出來,在一輛馬車上擠緊了,其余的馬車全部用來拖東西。
沒一會(huì),馬車急匆匆地開拔了。顧傾顏擠在人堆里,艱難地扭頭看向大營,人群之中,只見封宴已經(jīng)換回了錦衣長袍,披著玄色披風(fēng),氣勢(shì)十足地站在人群里。十多個(gè)士兵正抱著長長的布匹出來,繞著之前的營地圍起,不多會(huì)兒,封宴的身影就被布給攔在了里面。
走了一盞茶功夫,馬車停到了一處空曠處。她們?cè)谶@地方重新安營扎寨,這時(shí)候顧傾顏才知道這是皇家獵場(chǎng)?;始裔鳙C即將開始,封宴是來提前清掃獵場(chǎng)的,以防有刺客混入,還要負(fù)責(zé)狩獵時(shí)的防護(hù)。
皇帝不信任任何人,只信他,所以這些事都交給他來辦。
“周姑娘,祁大人打發(fā)人過來傳話,說你身子弱,做不了活,你就好好歇著吧。”越嬸子一臉不情愿地過來,打量顧傾顏一眼,冷冰冰地說道。
“我可以的,我沒事?!鳖檭A顏趕緊說道。
“你嬌滴滴的,免得倒下了,祁大人還要問我的罪。”越嬸子皺皺眉,走開了。
旁邊的女人都朝顧傾顏看了過來,她有些尷尬,趕緊挽起袖子,和眾人一起去搬東西。她真瘦,力氣也小,搬不了重物,但又怕別人嫌棄看輕,于是咬著牙拼了命地去搬、去抬、去拖。
忙了大半夜,天亮了。
“你們這兒誰是負(fù)責(zé)的?”這時(shí)一個(gè)小公公騎著馬追過來了,滴溜著一雙眼睛往人群里看。
“是奴家?!痹綃鹱用嫔蠋?,朝著小公公福身。
“你們的人都在這兒了?”小公公打量著眾人,一臉嫌棄地問道:“昨兒晚上,是哪位姑娘伺候的王爺啊?”
越嬸子愣了一下,眼神嗖地一下落到了顧傾顏的身上,她的背更彎了,一看就是在躲著公公。
“公公這是何意,我們這些粗使仆婦,哪里入得了王爺?shù)难??!痹綃鹱邮栈匾暰€,堆著笑搖頭。
“不對(duì)啊,我明明看到王爺帳中有個(gè)女子,就是你們其中的一個(gè)?!毙」罩R鞭,慢步走進(jìn)了人群里。
眾婦人都垂著腦袋,縮著肩膀站著,大氣也不敢出。小公公一個(gè)一個(gè)看過去,只覺得全是粗鄙之人,實(shí)在不堪入目。正欲轉(zhuǎn)身時(shí),猛然看到縮在人群最后面的顧傾顏,立馬走了過去。
“你抬起頭。”小公公用馬鞭往她肩上戳了戳。
這變故來得太快,眾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顧傾顏的面紗被小公公一把拽了下來。隨著面紗落下的,還有顧傾顏松松挽著的長發(fā),直接擋住了她的臉。
小公公緊抓著面紗,猛地撩開她的另半邊發(fā),隨即猛地后退了一步,一聲怪叫:鬼啊……
顧傾顏半邊臉烏漆漆的,上面疤痕交錯(cuò),一只翻白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zhuǎn),嘴巴又快咧到耳根下,十分丑陋。
面紗被小公公丟回來,他也顧不上再多話,跳上馬背就跑了。
顧傾顏松了口氣,撿起面紗重新戴上。
臉上涂的是鍋底灰,疤痕是揉黑的面團(tuán)捏的。這扮丑的功底,也是這幾個(gè)月來為了嚇退賊人練成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剛搬到那個(gè)小破屋時(shí),常有男人想打她們母女四個(gè)的主意,姨娘和她便想出了扮丑的主意。半夜里黑漆漆的,昏暗的光線一照,駭人極了。
眾婦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臉,靜了片刻之后,紛紛自覺地散開去干活。
“你爬了主子的榻?”越嬸子咬牙,壓低了聲音問顧傾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