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沒那么聰明,最起碼在葉無坷和余百歲面前算不上聰明。
當然,這個世上能在葉無坷面前都顯得很聰明的人實在不多。
所以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而且是接二連三的面對什么。
余百歲深更半夜的找到他一頓臭罵,反倒是讓趙廣覺得有些可信。
他不是全信,是帶著戒備心的信,他認為自己應該只是信了一二成。
然而當一個人在絕境之下開始選擇相信別人的時候,哪怕只是一二成也是全信了。
趙廣也有他的聰明之處,他和余百歲提及的全都是生意上的事。
都是關于如何往長安那家藥行里低價送名貴藥材的事,并且極力想把這件事和余國公扯上關系。
聽的余百歲越來越不耐煩。
最終一生氣起身:“你一沒有辦法證明你說的那些名貴藥材給了我爹,二沒有辦法證明藥行是我爹的,所以你在嗶嗶什么?”
趙廣看余百歲要走,語氣頓時變得急切起來。
“我知道有個人能證明!”
余百歲:“證明什么?證明我爹開了一家藥行,還是證明你那些名貴藥材都給了他?證明我爹就是該死?”
趙廣忽然間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要一直都在證明余國公有罪?
這是大忌啊。
費盡心機的難道不是想自保嗎?
他醒悟過來之后連忙說道:“小公爺,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是誰想要陷害國公。”
余百歲聽到這句話臉色稍有緩和:“那你說。”
趙廣道:“還請小公爺能夠給我一個保證,只要我說了是誰想要陷害國公,小公爺就將我從葉無坷手里要過去,送到國公手里......”
余百歲哼了一聲:“你真以為說不出什么來,就算我把你交給我爹你就不死了?”
趙廣道:“有一些連國公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國公應該也很想知道?!?
余百歲:“你再和我討價還價,明日你必死無疑,我把你從葉無坷手里要走不容易,讓你死在他手里不難?!?
趙廣道:“司馬家的海鮮生意,有一條線是專門走長安,那些名貴藥材走的就是司馬家的陸運,藏在冰塊之內(nèi),所以不易察覺?!?
余百歲:“冰塊透明,如何能不察覺?”
趙廣道:“小公爺有所不知,冰塊其實并非透明,而是白?!?
他解釋道:“司馬家運送些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自有他們的一套手段?!?
“大部分冰塊采的都是松河冰,但有一些是他們自己凍的,手段很簡單但很妙?!?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有一個模具,在里邊把要藏的東西放好,然后四面貼上白紙,再注水凍上,從外邊看就是白冰,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余百歲眼神一亮。
雖然還沒有得到證據(jù)司馬家的生意其實就是不問堂的遮掩,可最起碼已經(jīng)牽扯到司馬家了。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秘密?”
余百歲裝作疑惑的看著趙廣:“你是不問堂的人,和司馬家并無牽連,再說你做的藥材生意,怎么就平白無故的找到司馬家運送?”
趙廣立刻解釋道:“司馬家負責往長安運送東西的那個管事叫吳校,這個人格外貪婪?!?
“很多走私的生意其實都找他,因為司馬家的陸運水運都快,且還有冰可以鎮(zhèn)著能保存不腐?!?
“只要給吳校的銀子足夠多,他就能把要運到長安的東西保護的妥妥當當!以司馬家的聲譽,路上檢查的都少?!?
余百歲皺眉:“既然很多人都找過他,那司馬家能不知道?”
趙廣馬上回答:“司馬家的生意做的太大了,司馬家的人根本就看管不過來。”
余百歲:“可又能證明什么?”
趙廣道:“遼北道的官場上很多人都想拉攏長安城里的顯貴,令尊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在令尊需要的東西里,他們夾雜了不少違禁之物,這些事令尊未必知道,可一旦被查出來就是大罪。”
他信誓旦旦:“只要抓了吳校就能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也能證明國公冤枉!”
余百歲:“你告訴我這些之后,不怕我把你滅口?”
趙廣說:“我還知道一些別的事,但......但需要小公爺把我從葉無坷手里調(diào)走之后才能說?!?
余百歲沉思片刻,點了點頭:“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說完轉(zhuǎn)身出門。
趙廣等余百歲離開之后長長的松了口氣,跌坐在地,看起來渾身的力氣都沒了。
很快,吳校這個人的事葉無坷就知道了。
“你懷疑司馬家,現(xiàn)在總算有了突破?!?
余百歲道:“我覺得趙廣的話有幾分可信,司馬家的人做事再縝密,可也擋不住下邊的人貪心?!?
“如果這個吳校確實往長安運貨的時候夾帶私藏,哪怕和不問堂的生意無關,以此我們就能入手,逼司馬家露出真面目?!?
葉無坷點了點頭:“這事可以做,但還不能急。”
余百歲:“怎么能不急呢,趙廣出逃的事肯定瞞不住,吳校聽聞之后也會逃?!?
葉無坷:“或許有詐?!?
余百歲心里微微一動:“你是說有人設伏?等著我們?nèi)プ切???
葉無坷:“有可能是這樣,也有可能是別的情況,所以不能直接動手,先仔仔細細的偵查?!?
余百歲:“我只擔心人跑了?!?
葉無坷笑道:“人跑了,我們就不能和司馬家要了?”
余百歲只好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林州城內(nèi)。
林州府治陸交遠站在墻角后邊往不遠處那個大院子看了看:“確定吳校有問題?”
站在他身邊的趙九命點了點頭:“應該有七八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