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安的時候才初見綠色,春風里少春意。
到冀州的時候大地已經綠油油的一片,返青的小麥看起來便是人間春色。
過了冀州城再往東北方向走,景色就越發(fā)不同。
從龍頭關出去之后氣溫倒是和冀州一帶相差無幾,只是更顯得光禿。
再走上半個月,明明是更該暖和些了才對,實際上,越走越冷。
等到了遼北道的州治冰州城的時候,這里竟然才剛剛下了一場大雪。
車輪碾在雪地上經過的時候,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軍中從來都沒有到過東北的已經有些不適應,冷得流鼻涕。
葉無坷倒是越來越適應,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他在大慈悲山下的老家。
其實冰州這邊的氣候比起無事村那邊還要暖和些,這個時節(jié),無事村那邊依然冷的拿不出手,哈氣都比別處顯得濃烈的多。
冰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在城門口等著,翹首以待那位大寧帝國最年輕的封疆大吏到來。
其實遼北道的人,對于葉無坷總是難免有些親近感。
畢竟這位封疆大吏是從遼北走出去的,說衣錦還鄉(xiāng),從廣義上來說,這里也算是葉道府的家鄉(xiāng)。
只是每個人心里都不踏實,一個個的看著眼神里都帶著擔憂。
長安城里的風可能吹不到冰州來,但長安城里的口風早就吹到了。
傳有很多,什么葉部堂在長安失勢之類的冰州人不在乎。
他們在乎的是另外一個傳聞......之所以是葉無坷來遼北道做道府,是因為唯有這位才能大開殺戒。
葉無坷在西蜀道殺了大大小小上千名官員,幾乎把西蜀道七品以上的官給殺絕了。
這次來遼北道,天知道他是帶著多少顆人頭的任務來的。
還有傳說,太子親自從葉無坷出長安的時候說了,不要怕,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還說太子告訴葉無坷,你要是在遼北道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就給我送信,你解決不了的,我親自去。
這個消息無疑給整個遼北道官場都蒙上了一層陰云。
但也有人抱著幻想,覺得葉無坷畢竟是遼北道出身。
他在西蜀道大開殺戒,難道回了家鄉(xiāng)也能這么辦?
更有甚者,說這就是葉無坷為了斂財自己放出來的消息。
無非是為了讓整個遼北道官場上的人都害怕,一害怕就得給葉無坷送好處。
天下誰不知道葉無坷視財如命?
這消息傳到遼北道,別說當官的,就連那些家有巨富的商賈之人,也在想著怎么給葉部堂送點。
這寒風之中,冰州上下數(shù)百名官員一直都在等著,從接到消息到現(xiàn)在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依然不見那位年輕的明堂大人出現(xiàn)。
之前冰州官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回來說,明堂大人的車駕距離冰州已經不到二十里。
二十里的路,就算走的再慢一個時辰也能到了。
就在所有人都凍得手腳發(fā)麻的時候,只見風雪中有一隊騎士飛掠而來。
數(shù)量不多,大概二三十,但看起來雄壯威武的氣勢迫人,尚未到近前,人兒似乎都感受到了那能破開風雪的銳氣。
這二三十名騎兵到了近處,為首的那名廷尉府千辦橫馬立住。
“奉明堂大人之命,請各位大人到城北松河邊上見面!”
城北松河邊上?
一群人聽到這句話心里馬上就炸開了鍋。
葉部堂的車駕是從西南方向來,要進的是冰州南城門。
怎么跑到城北去了?
雖然此時沒有下雪但風大,將地上的雪卷起來飛刀一樣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這位封疆大吏不進城避風雪,不到暖暖和和的屋子里休息,跑到風更大的城北干什么去了?
“請問......”
目前冰州城內的官員之中級別最高的那位,冰州府府治兢為生問了一句。
“明堂大人到松河邊是有什么緊急公務?”
前來傳信的那千辦只回了一句:“去了你便知道?!?
說完后撥馬就走,那二三十名騎士跟著他破風而去。
“這位道府大人這是要鬧什么幺蛾子?”
一個官員小聲嘀咕著:“這大冷天的讓我們在南門口罰站罰了兩個時辰,現(xiàn)在又要讓我們跑到城北松河邊上去吃風......真是好大的官威?!?
另一名官員道:“誰來了不得先給咱們個下馬威?這葉明堂到了,也得讓咱們知道知道以后誰是老大。”
“從這去城北還要走一陣呢,大家上車吧?!?
有人招呼了一聲。
還有人嘀嘀咕咕的說道:“他就是想讓咱們吃點苦,顯得他了?!?
“閉嘴!”
兢為生皺眉怒斥了一聲:“明堂讓咱們去城北自有他的道理,你們若怕冷怕辛苦可以不去,我自會在明堂面前為你們開脫!”
眾人見府治大人動怒,也就誰也不敢在嘀咕什么了。
只是難免對葉無坷多了幾分厭惡,甚至真的有人動了不去的念頭。
幾個六七品的小官互相串通了串通,都說反正自己官位低微明堂大人也不會問起來。
就算是迎接的時候,他們這些也是站在最后邊的,人家葉明堂看都不會看到,自然也就不會在乎。
索性從南城門進城一路往北走的時候,他們幾個就溜了。
找個小館子,熱乎乎的來一頓火鍋難道不美哉?
有人看到了他們幾個溜走,但也沒提醒什么。
膽子大的跟了上去,膽子小的也只能是羨慕人家膽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