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嗯了一聲:“好,那就去?!?
他背起那個看著稍顯沉重的背簍,背簍里是先生要看的書和進(jìn)山要用的東西。
一邊走,小書童一邊說:“都說一石二鳥是妙計,先生這一石頭下去,兩只老虎都要沒了。”
書生道:“多嘴。”
小書童隨即不說話了,但看起來好像有些開心。
未央宮。
御書房。
皇帝看了一眼在書桌前跪下去的溫貴妃,他神色上并沒有什么變化。
他似乎是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但他不急著等到這一天。
所以不管這一天是早些來還是晚些來,只要來了就算還好。
溫貴妃還沒有開口說話,皇帝先開口。
“你先回去,小橘子回來后朕會讓她去找你?!?
溫貴妃微微一怔。
她抬頭看向面前這位九五之尊,這個她明明得到過卻又感覺從未得到過得人間帝王。
在皇帝的眼神里,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笑話。
而這個笑話就是她自己。
“臣妾......想求陛下一件事?!?
溫貴妃頭深深低了下去:“臣妾自知死罪,本不該再有奢求,可臣妾......”
皇帝淡淡道:“一會兒朕會把隆期叫來,明日一早他會領(lǐng)命去北境巡視邊防?!?
溫貴妃重重叩首。
皇帝沒有再說什么,視線回到他正在批閱的奏折上。
叩首之后,溫貴妃起身,而她拎來的溫不準(zhǔn),則已經(jīng)嚇得面無血色。
他只是不能動,并非看不見也非聽不到。
皇帝的話是他絕望的根本,因為他從皇帝的語氣之中就聽出來一切都是虛妄。
不僅僅是他的夢想是虛妄,溫貴妃的夢想是虛妄,徐相的夢想也是虛妄。
站在皇帝身邊不遠(yuǎn)處的那位大太監(jiān)上前:“貴妃回去吧,這個人我來處理。”
溫貴妃對這位大太監(jiān)顯然也有些懼意,微微點頭后轉(zhuǎn)身出門。
等溫貴妃走了之后,大太監(jiān)忍不住輕嘆一聲:“雖然晚了,可還是悟了?!?
皇帝批閱奏折的筆鋒一轉(zhuǎn):“什么悟了,不過是怕了?!?
與此同時,回京路上。
馬車?yán)锏臏嘏鋈恍目谔哿艘幌?,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只是這疼的一下來的突然也迅疾,不過好在只疼了一下。
她下意識看向坐在對面閉目養(yǎng)神的高清澄,卻見高清澄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快到長安了?!?
溫暖忽然說了一聲。
高清澄沒有回應(yīng)。
溫暖自自語似的說道:“長安是多好的長安,可惜從來都不是我的長安?!?
高清澄依然沒有回應(yīng)。
溫暖還在自自語:“可若是能死在長安,那長安就是我的長安了?!?
“在長安里始終都沒有一個家,所以長安不是我的。”
“在長安里若有一個墳,長安就有我的家?!?
高清澄此時睜開眼睛看了溫暖一眼,但依然沒有回答。
溫暖緩緩?fù)鲁鲆豢跉?,然后問:“你?yīng)該從一開始就覺得在長安城里有個家吧?!?
高清澄這次回答了。
“家和長安無關(guān),我一直都有家?!?
溫暖怔住,片刻后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流下一行清淚。
“可我一直就是想有個家?!?
她說完這句話后就閉上眼睛,可不管她的眼睛閉的有多緊,眼淚依然還是能流淌出來。
她說:“如果世上的人都知道后悔,會不會得到原諒?”
高清澄:“敗了才有的后悔一文不值。”
溫暖沉默了。
在長安城外的另一條官道上,徐績并沒有逃走。
他還沒有愚蠢到在這一刻逃走來自我暴露,哪怕溫貴妃已經(jīng)出了事可能牽連到他的只有一個溫不準(zhǔn)。
他對溫不準(zhǔn)會是什么反應(yīng),有些自信。
他急匆匆的趕去一個地方,并非是傻到覺得可以逃離。
而是他需要有這樣一個舉動。
保護(hù)他的隊伍到了距離長安城四十里的一個鎮(zhèn)子停下,徐績下馬之后就直接進(jìn)了鎮(zhèn)子口的一家小店。
看起來這家小店真的與他不相配,可他急匆匆跑了四十里路就是專門奔著這家小店來的。
他急匆匆往這里跑,急匆匆跟過來的還有大批的廷尉暗諜。
當(dāng)廷尉暗諜看到徐績進(jìn)了那家小店后,猶豫再三還是跟了過去。
為首的廷尉做到徐績面前俯身行禮:“徐相?!?
徐績擺了擺手示意他等一下。
然后徐績看向店家:“垮燉鯉魚,炸河蝦,溜肉段,再來一盆酸菜血腸?!?
點完菜之后他才看向那名廷尉:“你知道我老家是哪里人嗎?”
廷尉點了點頭:“知道?!?
徐績道:“當(dāng)年我是從兗州出發(fā)走了幾千里路才能追隨陛下,自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回去過。”
“家鄉(xiāng)的飯菜幾十年都沒有吃過,上次代陛下巡游江南歸來,卻發(fā)現(xiàn)這家店里做的菜,竟與我小時候吃的一模一樣?!?
他問:“你去過兗州嗎?”
廷尉想了想,回答:“已經(jīng)沒有兗州了,現(xiàn)在是大寧遼北道?!?
徐績沉默片刻,點頭:“是啊,已經(jīng)沒有兗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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