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每個人都不只一面,每個人在面對不同的人的時候都有不同的表現(xiàn)。
她可以是葉無坷面前那個溫柔的姑娘,也可以是代表大寧天道降下神罰的屠戮神使。
"誰在瑤縣那攢局,誰就出局。"
高清澄轉(zhuǎn)身而行的那一刻,身上烈紅色的披風(fēng)揚起,讓人錯覺那是一片紅云,也讓人錯覺那是一片血海。
從幾歲開始,用十五年時間在書院里讀遍藏書,在廷尉府卷牘庫里讀遍卷宗的少女,怎么可能是尋常人?
她只是會藏鋒,不是沒有鋒芒。
如果不是高皇后太喜歡她,不希望她過早過多的沾染血腥事,那廷尉府都廷尉的接任者,就不至于讓張湯一直等到來了個葉無坷。
她如果想,早幾年她就已經(jīng)是都廷尉了,沒有副。
半個時辰之后,皓鑭山莊外,那輛獨特的馬車已經(jīng)在等著她。
在一隊精銳廷尉護衛(wèi)下走出皓鑭山莊的少女回頭看了看那連綿不盡的建筑:"讓燕將軍把尸體都送還給各家,名單也給各家送去,名單上的人有一個不是自己從家門走出來的,燕將軍可以隨意行事。"
她手下廷尉立刻應(yīng)了一聲:"是!"
上了車的高清澄閉上眼睛休息。
她眼睛上淡淡的紅,是余怒未消。
"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聶惑輕聲說道:"是不是要趕去瑤縣?"
高清澄微微搖頭:"瑤縣不急著去,他們想殺他但不會那么急著殺他,這邊的消息送到之后,如果誰還想殺他我們就去瑤縣走一圈,在這之前,我們?nèi)ヒ嬷輪栆痪湓挕?
聶惑心里一震。
大小姐要去益州問一句話,還能是找誰問一句話?
如今這西蜀道的道府益州城內(nèi),還值得大小姐去親口問一句話的也就那一位了。
在馬車緩緩向前的那一刻,在兩百里外的益州城內(nèi),道府衙門那間寬敞明亮的書房里,徐績忽然打了個寒顫。
他看了看外邊的暖陽,眼神有些疑惑。
正在為他研墨的年輕女子柔聲問道:"相爺,是忽然想起什么了?"
徐績剛要說話,外邊就傳來一陣急切腳步聲。
"明堂。"
有人在書房外說道:"有緊急消息送來。"
那容貌秀美氣質(zhì)典雅的年輕女子看了看徐績臉色,然后對門外說道:"進來說。"
手下人進門,俯身說道:"明堂,剛剛收到消息,高清澄突然到了皓鑭山莊,各家的主事之前不知道因為什么都離開本族,好像也都是往皓鑭山莊那邊去了。"
典雅女子又看了看徐績臉色:"這似乎有些不大對勁,若各家的人知道高清澄去了皓鑭山莊他們還怎么敢去?"
徐績輕輕嘆了口氣:"我們能知道高清澄去了皓鑭山莊,是因為她想讓我們知道,那些人去了皓鑭山莊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高清澄有足夠的手段讓他們不知道。"
"她既然讓我知道了她的行蹤,那接下來......"
徐績有些頭疼。
他語氣之中都透著一股頭疼的意思。
"那接下來,這位大小姐就要來益州找我興師問罪了。"
典雅女子忍不住問:"她哪里來的底氣,敢來相爺面前興師問罪?"
"她哪里來的底氣?"
徐績道:"你知道為什么之前幾年陛下都沒有安排高清澄去做什么事嗎?你能明白雖然她什么都沒做可卻早早就成了廷尉府僅次于張湯的千辦嗎?"
典雅女子搖頭:"是想讓她再多學(xué)學(xué)?"
徐績道:"學(xué)?她幾年前就沒什么可學(xué)的了......陛下沒用她,是因為她做事會顯得太無趣......因為這世上九成九的陰謀算計,九成九的人心叵測,她一眼就看穿了。"
"她可以無趣到繞過所有繁雜瑣碎的過程直接把結(jié)果找出來。"
徐績?nèi)嗔巳嗵栄ǎ?現(xiàn)在輪到我想想怎么應(yīng)付她了,好消息是,她還給了我時間讓我想想怎么應(yīng)付她,而不是像那些所謂的一流世家的主事一樣一點兒時間都不給。"
典雅女子還是有些不解:"以相爺身份,就算不理會她,她又能如何?"
徐績因為這句話笑了笑,有些罕見的苦澀。
"朝臣們始終都在猜測,猜測陛下到底什么時候讓徐績滾出朝堂,他們猜不到,因為到現(xiàn)在為止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讓他們篤定下來。"
徐績看向那女子說道:"可如果有消息傳回長安說......高清澄直接到益州來找我興師問罪,那滿朝文武也就都明白,離徐績倒臺可以開始倒計時了。"
他依然揉著太陽穴。
"神為什么不可以有七情六欲?因為神一旦有了七情六欲那人間可就要遭殃了,女人為什么不能掌權(quán)?因為女人掌權(quán)可比男人掌權(quán)可怕的多......"
徐績想說,如果高清澄直接過來一刀斬了他再往長安那邊送信,陛下和高皇后知道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馬上替這位高郡主找一個必須合理的理由和解釋。
而滿朝文武也一定會接受這個理由和解釋,根本不管到底合理還是不合理。
他沒說。
畢竟他還是宰相。
可他還說多說了一句別的。
"開國那些大將軍的子嗣都不俗,可能接住那些大將軍的她才是排第一的那個。"